大抵一般人见到苏汐第一面，都会觉得她是个不好相与的。
倒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不好相处，苏汐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清冷出尘的气质，而她又长得冷艳，就显得她高不可攀，让人避而远之。
裴寻听着老人家这么说，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苏汐的时候。
那时人山人海，有人在他旁边谈论她。
其实以前也有很多人在他旁边谈论修仙界的那些人或事，他一直没有在意过。
只有那一次，他鬼使神差地抬头，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
他们说这是苏殿主的千金，性子冷，做事恣意娇矜的很，下手狠辣，非常的不好惹。
后来和她相处久了，裴寻才发现苏汐到底是什么样的。
和一般人不同，苏汐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活得随心就行。
苏汐小的时候很讨厌听别人谈论她的父亲。
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喜欢拿着好人的名义去绑架别人。
你是个好人，所以你应该怎么怎么样。
因为你是个好人，你就要无私地付出，不能有一点私心。
因为你是个好人，所以你活该给别人当牛做马。
好人不能有一点污点，只要有一点不好，就被人拉出来指摘责骂。
这就仿佛一张白纸上滴了一点墨，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墨色，却无人在乎背后的白。
苏有择曾经就是那个好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声音而改变过什么。
他就是这样教苏汐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坚持你自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不得不说，苏汐的父母给了她很大的底气。
她肆意地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恶人”。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懒散随意的，但别人真的冒犯到她了，她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兴致好的时候她会勾起唇，跟逗灵兽一样逗人玩，看别人气得半死，兴致不好了，就直接动手搞死。
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非要来招惹她，那就得做好接受结果的准备。
谁都不欠你的，别用不够善良来要求她。
她从来就没说自己善良。
哦，还有那些不喜欢恶毒心狠手辣的女子，不喜欢不善良的姑娘的言论。
谁稀罕你喜欢？你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吗？
简直自视甚高到可笑，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守着青梧山的规矩，从不伤天害理，担她该担起的责任，活得坦坦荡荡。
至于来找她麻烦的，活该。
苏汐第一次见到万雪的时候，万雪就是个被那些言论折磨的小丫头。
那些人总喜欢欺负那些天性温柔善良的姑娘。因为她们足够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这个世界，所以会对外人的评价更加敏感。
那个时候是万雪来参加青梧山的贵女宴会，因为吃得多而被嘲笑。
她委屈地离开人群，躲到了花园里，结果遇到一堆其他门派的修仙弟子。
“呦呦呦，这儿有个姑娘。”一个人肆意地打量着万雪。
万雪有些瑟缩，小心地退后。
“啧，躲啥啊？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这话说得有些侮辱人了，万雪脸涨的通红，却又不敢吱声。
父亲说了，不能惹是生非，她要忍着，忍忍就过去了。
“这个是万家的千金吧？”一个弟子打量了她片刻，突然道。
“万家的？哎呦来来来，哥哥我这儿正好伤着了，来给我治治。”
那男子语气和眼神都明显的不怀好意，万雪自然是不会去的。
她嚅嗫着想离开，被男子抓住手腕：“跑啥啊？你要是跑了我就砸了你们万家的招牌，医者不悬壶济世，还当什么医。”
万雪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分明就是一道刮痕，连血都没有。
她挣扎着想跑，男子笑道：“你跑个试试，你跑了，我就出去宣扬你们万家毫无仁心，万家小姐见死不救。”
万雪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爹爹说过，出门不能损坏家里的名声，要是这人乱说，爹爹定然又要她跪祠堂施家法了。
可是……
那人的手碰到她的脸，万雪恶心地想吐，想要挣扎。
这个时候，一股冷香味淡淡地传来。
万雪记得她，刚刚在贵女宴会上见过的，那个主位上的红衣姑娘。
苏汐把她从男子怀里拉出来，看了眼她脸上眼泪，啧了一声。
那群男子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打算行礼离开。
谁不知道苏家这位大小姐不好惹。
然而他们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似乎有人用了灵力，把他们束住了。
苏汐冷着声问万雪：“为什么不躲？”
“我爹爹他说过……”万雪哽咽。
苏汐压根没有耐心听她说完，眉目冷淡地看着那群男子：“想打吗？”
“可是爹爹……”
“想打吗？”她的声音一直很冷，却莫名给了万雪一种安全感。
万雪含着泪：“想。”
“那就去。”
万雪吸了吸鼻子，一巴掌扇过去，随即有些担忧：“他会乱说的，我又给家里丢人了……”
“不够。”苏汐看着万雪：“再打。”
“啊……”
苏汐冷冷地看着她，万雪瑟缩了一下，听话地又去扇了一巴掌。
“再打。”
一开始，那个男子气焰嚣张：“苏家大小姐有什么了不起，就知道仗势欺人，真他妈毁苏殿主的名声。”
万雪那个时候还担心地回头看了眼苏汐，却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
再后来，那个男子被打地哭嚎：“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乱说的，放过我，求你们了……”
最后，那个男子跟着他的师兄弟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万雪打累了，深深地喘着气，苏汐扔给她一个手帕，让她擦擦手。
从那个时候起，万雪就一直跟在苏汐身后。
大抵是她一直生活在管控和教导下，所以特别羡慕苏汐的性格和生活。
自由，自信，恣意，散漫又优雅。
是她想活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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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筷被收拾干净，日照开始变强，土壤中的水分被蒸发，空气中都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两个老人的表情从期待逐渐变为沉重。
最后，老婆婆拉着苏汐的手，紧张道：“怕是又要打仗了，你们快走吧，可别被殃及了。”
“我们家小子他兄弟不来，每次都是要打仗哩。”
苏汐本就是想来观战，她偏头看向裴寻。
裴寻起身，拉起苏汐，和老人家道谢：“我们正好也有事要去军营，您们要是放心不下，我们可以帮忙捎个信。”
老人家神色担忧，点头道：“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