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男子算个啥子玩意！”小厌璃眉眼一横：“等老娘有钱了，养他个十个八个！”
她老爹被逗笑，豪爽的笑声穿过烽火，飘向无穷的远方。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她爹就死在了战场上。
在这个混乱的地方，一家只有一个寡妇和遗孤，自然是要被欺负的。
好在厌璃从小武功就好，愣是没让她娘受到半点欺负。
她还记得，她老爹走得时候，特意交代过她。
“我不在家，你可得照顾好你娘，你娘性子软，千万别让人欺负她了。”
当时她大手一挥，自信回道：“我在，谁敢欺负我娘！”
没想到，那一次对话，一句变成了遗言，一句变成了承诺。
她替她老爹，担起了这个家。
可是她娘每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她换上男装，因为年龄小，所以被军队拒收。
她便一个人前往修仙界，学了些本事。
那是被她掩埋的曾经，没有人知道。
别人只知道，新皇登基之后，军队来了个才华绝艳的少年，他似乎天生就应该活在战场上，一路过关斩将，战无不胜。
她担起了她老爹托付给她的家，也扛起了她身后的国。
老板娘唏嘘片刻，把这些事情跟苏汐说了。
苏汐听完，推给她一杯水：“过几日去看看。”
老板娘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你要是想招揽这丫头，怕是难。”
“人家又不是没来过修仙界，怕是求的不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这可不好揽。”
苏汐抬眸看了她一眼：“只是谈件事，不招揽。”
将军天生就应该在她的战场上发光，没有人能剥夺她的权利。
裴寻知道苏汐想去凡界，提前几日就把手头事情处理好，要跟着她去。
苏汐也没拦着。
凡界的沙场，狼烟不灭，空气中浮动着血腥的燥热气息。
苏汐一身红衣实在招眼，她本就生的极美，出现在几乎没女的出现的军队里，更是招来不少人的目光。
裴寻抿着唇，暗地掐了个决，模糊了旁人的视线。
苏汐知道他在背后的动作，倒也没说什么，但是进将军的营帐之时，把裴寻留在了外面。
裴寻知道她有事要做，没有执意跟着，但是在她进去前，蹲下身，给她腰间系了块血玉。
她喜红衣，血玉配上去并不突兀，淡绿色的流苏被打理的很好。
那是玲珑佩。
玲珑佩其实很常见，一般都是修仙界之间夫妻互赠之物。
以血润玉，注以灵力，若有危险，重创易身，玉碎人全。
简单来说，如果真的有人对她动手，伤害会转移到裴寻身上，她会好好的。
他总是怕她出事，哪怕他知道苏汐很厉害。
现在想来，他给苏汐的东西实在很少。
苏汐什么都不缺，她有很多仙器，很多金银财宝，很多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件的东西。
这方面，裴寻不知道能给她什么。
所以到现在，他只给过她两件东西。
一件是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他在雨中跪了七日，向无尘大师求来的平安绳，代价是他的一半寿命和一身福泽。
第二件是她腰间的玲珑佩，注以他血，以换伤害。
他给的东西很少，但已然是他能想到并且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她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容颜，有数不清的财宝，有父亲和其他长辈的疼爱。
他没有什么东西好给，只能把这条性命拆拆补补，尽量送给她。
他希望她能平安顺遂。
苏汐看着血玉，始终没有说话，柔软而纤长的睫翼微垂，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良久，她指尖拂过血玉，淡声开口：“我用不着。”
“总会有受伤的时候。”裴寻起身，白衣不染纤尘。
可能还是心里抱有隐秘的期待和幻想。
给她夫妻才会互赠的东西。
希望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惜命，少做危险的事。
他是执意要送的，苏汐也就收了。
厌璃是这个时候从帐篷里出来的，她还是男子装束，看到苏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说是国师来了，也没人告诉我是个美人啊。”
她的嗓音因为常年在战场上而变得偏粗，咋一听确实挺像男子：“来来来，美人帐里坐，可千万别被那群糙汉给吓着了。”
苏汐被她请到帐篷里。
她的帐篷有些简陋，几乎看不出是将军的帐篷，地上放了把长刀，想来刚才她就在擦拭刀具。
“美人来有何事啊？”厌璃给她拿出两个瓷碗，直接倒了两碗酒，酒汁四溅，落了一地 被灰尘吸收。
苏汐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厌璃的表情逐渐沉重，最后叹口气：“美人，干！”
她仰头喝下酒，酒汁滚落于衣服，瓷碗被嘭的一声放回桌子上。
那是沙场的酒，并不精细可口，但是辛辣火热，一口下去，便是荡气回肠。
“这个事，我必然会做的，你放心吧。”厌璃起身：“但凡能护住国家，护住苍生，在下自是百死莫辞。”
苏汐喝了一口酒，不言。
“你既然找得到我，应该底细都摸清楚了吧……”厌璃低声道：“我还没有出帐篷，就感觉到你和外面那位的灵力了。”
“皆非池中之物，想来自是高位之人。”
她直接拎起酒坛子往嘴里灌：“本以为你也要招揽我的，没想到……”
“倒也好。”她笑了一下：“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我小的时候不懂事儿，虽然天天想要当大将军，但其实就是觉得将军威风，能管住爹爹而已。”
长刀被拿起，帐篷空而大，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她便舞起了刀。
“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明白，他们上阵冲锋杀敌多容易丧命，家里有妻子有孩子，为什么上阵的时候，不替家里想想。”
“我那个时候觉得，上阵不要命杀敌的，都是傻子。”
“后来我爹死了，我走上战场，才发现，这群家伙……”
“哈，果真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