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嘈杂，城市里的声浪不断涌入赵凡的耳朵里，却还是抵不住困意。
街边长椅，垂首的赵凡，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被人感叹生活重压下的可怜人。
不过此时的赵凡并没有察觉路人异样的眼光，而是被梦境纠缠，骤然的激灵让赵凡猛然睁眼，仿佛从梦里逃出来一般。
还是那两只如蜘蛛倒挂的血红眼珠死死的盯着自己。
似乎想起什么的赵凡陡然问道：“你的大脸阿姨是不是每次都是闭着眼睛？”
但是，小脸的声音并没有在心头响起，刚想细问才发觉旁边已然坐了一位孕妇。
孕妇额头微微冒汗，脸色不适，双眼紧闭，一只手搭在凸起的肚子上。
赵凡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要生了！’
不过刚冒出的念头就被小脸反驳道：“她肚子里有两个弟弟在打架。”
一听小脸的解释，赵凡立马懂了，是个双胞胎。
“不是，他们在抢夺一个肉体。”
“难道是……”惊讶的赵凡突然间又被另一种感觉代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啊！”
赵凡立时头大，这不是裸奔吗？
“裸奔？”
赵凡一听立马回到正题上，看着表情越来越难看的孕妇，问道：“阿姨，你是不是流过产或者是堕过胎？”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只有一具肉体，要么是被其它弃婴钻进去趁机抢夺，要么是以前胎儿的魂魄没有离开，借机重生。
女人侧目，眼里惊讶的同时还带着警惕。
可能是太过冒昧，女人没有搭理赵凡，继续延续着痛苦的表情。
赵凡向小脸打听道：“它们俩是不是长的很像？”
“嗯！看起来是挺像的。”
那就好说了，都是自家人，就看谁有本事了！
“不过它们下手可是有点狠呢！”
刹那间，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如果两败俱伤了岂不是又会诞下一具死婴。
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时，赵凡的手被女人的手一把抓住，看来里面的动静太大，孕妇也快受不了了，痛苦的表情越发狰狞。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赵凡一想到魂魄，就想到了自己的右手。
随即把手轻轻的搭在了孕妇的肚子上。
果然，效果立显，女人痛苦的表情舒缓开，呼吸也变得顺畅。
此时，人群也发现了两人的异样，瞬间围了上来。
“小伙子，快把你媳妇送医院吧！”
“是不是没钱啊？”
“唉，有钱生没钱养，作孽啊！”
……
围观的大多是遛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而且还以一种看透人生的见识炫耀般的批判起来。
赵凡眼看就要被喷死，想要抽出手赶紧离开，可是女人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眼里透露出不要离开我的眼神。
而这样的眼神自然是躲不过那群毒辣的眼睛。
“小伙子，你可不能不管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
“想想你还未出世的孩子！”
……
又是一波道德攻击。
赵凡有力量挣脱女人的手，但是不忍心；也有反驳一群不明真相就妄自菲薄之人的理由。
只是真的需要面对起来的那一刻，赵凡依旧失去了勇气。
这时从人群外冲进来一个男人，大叫老婆，赵凡心想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下一秒的当头棒喝却让他瞬间呆住了。
“你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男人质问赵凡，也让一群人更加兴奋起来。
“没……”
不待赵凡解释，男人就甩开了他搭在女人肚子上的手，嘴上还骂骂咧咧叫嚷道：“拿开你的脏手。”
离开赵凡的手，女人又开始变得痛苦起来，男人见状也把手搭在自己媳妇的肚子上，可是并没有效果反而让女人更加痛苦。
女人一脸渴求的看着赵凡，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希望他帮帮自己。
赵凡一脸难受，同时也在埋怨女人怎么不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好像他俩真有什么事一样。
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媳妇又看了看赵凡，脸色立时变了样，特别是看向赵凡的那副狠戾的模样。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不光是来拯救孕妇的，同样也拯救了赵凡。
男人穿过人群让出来的缺口送媳妇上车时，那回头的一眼让赵凡后背发凉。
直到救护车远去也没缓解过来，而且来自人群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反而是从一个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津津有味，这是赵凡从众人的嘴脸上读出的味道。
不甘与愤怒的赵凡，感受到那一双双恶意的眼睛里飙出的污蔑，心里不是滋味。
“你看那女人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一个好东西！”
“那个男人真可怜！”
“哎，年纪轻轻的就搞那种事。”
……
“赵叔，你生气了。”
听着小脸的安慰，心里放下不少，有些事本来就说不清楚的。
“何必强求呢？”赵凡自我打气道：“对，何必强求呢！”
看似放下了担子，却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顿时一阵火大，回头就要看看是谁这么欠揍。
回头的下一秒，赵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自己。
“人心不古，自古有之。”
是墨夜，自从遇到华叔后，赵凡知道了很多事情，正好没人可以问个明白。
“你是代理人！”
墨夜没有反驳，这是默认的表情。
“我是谁？”
这是赵凡想要知道的，因为这些事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哪个倒霉蛋能够遇上的。
墨夜显然没有预料到赵凡会有如此一问，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欣赏的意思。
“跟我来！”
赵凡没有拒绝，不过也提出了自己一个要求。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墨夜看了看他，依旧没有作声，显然是同意了。
赵凡跟着墨夜来到一处老旧的居民区时，在转过几道弯，上了几层楼梯后停在了一间房的门口。
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知道有人要来，房间的门自动打开了。
“赵叔，我害怕。”
小脸的声音从心头传来，同样感觉到危险的赵凡没来得及安慰，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们。
“不要说话！”
赵凡一脸震惊，墨夜显然是对小脸说的，看来他是知道小脸的存在。
待到两人进门，房门又自动关上，屋里失去了唯一光源立马黑了下来。
就在赵凡警惕打量四周时，从黑暗里突然冒出两个光点，是一双血眼看着两人。
赵凡惊出一身冷汗，窒息的感觉也瞬间席卷了胸口。
“下面派你过来好像不是为了我的事吧！”
墨夜答道：“确实不是，不过您是知道的，下面有下面的规矩，上面有上面的规矩。”
“幽渊那小子还没来找我麻烦，你一来就兴师问罪了。”
墨夜苦笑道：“您不要误会。”
“规矩我懂，只是这上面远比下面好过，我可没找麻烦。”
“您是没找麻烦，可是令我们难做了！”
听墨夜的口气，质问之中还带着请求。
“上面厉鬼横行也与我无关，我对那些东西也不感兴趣。”
“这是自然，不过……”
对面好似不耐烦，“好了好了，玩玩就走。”
这个答复好像令墨夜很满意。
“你带这小子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墨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想让你高抬贵手。”
“我可没打他的主意。”
“只是希望有所冒犯的地方请您不要动怒。”
对面一阵大笑，“那是你们两方的事，我不管。”
赵凡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不敢出声询问，这时候好像他就是一个被人评头论足的人，这与刚才的境况何等的相似。
一口气没憋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开口道：“这里这么黑，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个清楚。”
此话一出，赵凡能感觉到墨夜皱眉的情绪波动，而对面也是愣了一下，反而又笑得更加大声起来。
瞪
一阵丝丝的电流响起。
屋子瞬间明亮起来，而让赵凡震撼的是那一双血红的双眼正是在杨成国寿宴上出现的人，罗大师。
而按照华叔的说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那眼前与墨夜对话的应该就是背后收买了罗大师魂魄之主。
“罗大师是你收买他魂魄后重新取的名字吧！”
赵凡的问话不仅让墨夜感到奇怪，罗大师同样怪异的看着他。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那你知道范思道吗？”
赵凡提出范思道就是要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就是收买范思道魂魄从而作恶的人。
“你听说过吗？”
罗大师反问上了墨夜。
墨夜摇摇头，“不过，好像是有个叫范思道的名字出现在这件事上。”
“嘿嘿，看来又不知道是哪个鬼王跑上来了，这下有热闹可看啰！”
鬼王，这在赵凡心里想都不敢想的。
电视电影里的鬼王可怕至极，此时的赵凡已经在恨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些事。
“如果真有鬼王掺和其中，自有大人决断。”
罗大师似乎并不关心有什么鬼王出现，只是在赵凡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我倒是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特殊之处，是他藏的太深还是你的眼光太强。”
“您说笑了，只是第一次见他时，那些异物竟然对他毫无伤害才发现他的。”
罗大师又看了看赵凡，问道：“你不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
还没说完，赵凡面前竟然出现一只厉鬼，暗黑的眼睛，猩红的獠牙，露出骷髅的半边脸在长发飘飘的模糊下若隐若现。
对视良久，不见动静。
“不错。”罗大师似乎很满意赵凡的状态。
厉鬼也消失不见。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罗大师下了逐客令。
不过墨夜好像还有话要说，“您在杨成国那里……”
对于墨夜的有口难言，罗大师似乎明白，回道：“我跟那个杨成国很聊得来，你知道我是看心情的，这与他做了何种事无关。”
“况且还答应了他一件事，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看样子好像是我们占了便宜。”墨夜苦笑道。
“幽渊那小子不会介意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何况我又不是寸步不离，他有办法的。”
墨夜似乎还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表情，却还是忍住了。
屋内的灯光又熄灭下来。
时间到了，那双红戾的双眼也没有出现。
当重新站在阳光下，赵凡的胸腔里的闷气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那双腿还有点不听使唤。
刚才的厉鬼并不是没有把他吓住，而是没了知觉。
“你是自然灵！”
“看来一个晚上不见，你倒是打听了不少的东西。”
“是不是与那神秘通知单还有什么冥魂有关？”
墨夜脸色一沉，“有些事知道就好。”
看来华叔是对的，那华叔又是什么人呢，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既然有那个老怪物在杨成国身旁，我们不是更有把握吗？”
“老怪物！”墨夜听后哈哈大笑，同时警告道：“千万别让他听见了。”
笑过后的墨夜又一脸平静，“多了一个帮手，就算是完成任务也只是证明无能，会被那帮人笑话的。”
“那帮人？”赵凡问道：“是不是行事组，还有，地狱城里是不是就是行事组的地盘。”
墨夜不置可否，提醒道：“不要擅自前往。”
赵凡明白，小张就是被壹小姐一击致命。
墨夜似乎感觉到了赵凡的情绪，笑道：“各为其主，不管是自然灵还是行事组，我们都是同类，这件事过去后，同样可以坐下来谈笑风生。”
华叔说过，代理人就是阴法在阳间的执行者，只是各自理念不同而已。
真是这样，他倒是希望这件事早点过去，还有就是没有任何人再有死亡。
“刚刚你们提到鬼王，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有人在你的鱼塘里抢走了别人出钱买的鱼，你说会怎样？”
“那他就把两边都得罪了。”
赵凡的解释很合墨夜的胃口，“我倒是希望如此，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进行不下去了。”
赵凡不知道什么事情进行不下去，他想的是如果真的面对鬼王自己如何脱身，对付范思道都吃力万分更别说是鬼王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