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三小姐那含混不清的话,令她身后的丫环皆是掩唇偷笑,而那个叫楚楚的小姐,更是明晃晃的嘲笑起我来了:
“朗三小姐,原来她就是那个得了傻病治好的许六小姐啊,我刚听到她名许珊时还觉着耳熟呢,您说的对,难怪要坐在角落里,没见过世面,话又不会说,自是要躲起来,也不知许尚书大人是怎么想得,竟然把这样的女儿带出来见人呢。”
“闭嘴!”
“掌嘴!”
朗三小姐出声喝斥,却没有想到身后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而那声‘掌嘴’我太熟悉不过了,是吴妈妈,她怎么会在这?抬眸寻声望去,果真是她;
吴妈妈带着映雪和桃霜已站在她们身后,映雪推开人,上前就重重的赏了楚楚小姐一记耳光;
“你,你们是何人?敢打我们家小姐。”
楚楚身边的丫环高声喊着;
朗三小姐也是侧目打量着吴妈妈,那眼神似是在思索她是何人;
桃霜冷冷的瞥了一眼楚楚小姐,轻蔑的道:
“一个礼部的小吏之女,居然敢枉议朝中重臣之贵女,掌你的嘴都算是轻的,就你刚才那句话,足以灭你们满门了。”
楚楚小姐吓了一个哆嗦,捂着被映雪打得红肿的脸,瑟缩着身子;
朗三小姐蓦得瞪大眼睛,看着吴妈妈道:
“您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因着查出谋害安王主使之人,被皇上赞誉的吴嬷嬷吧。”
吴妈妈淡淡的看了一眼朗三小姐,只微微颔首;
便向我走过来,我忙起身,微理衣裙,三人已至我面前,恭敬的福一礼,淡道:
“许六小姐,安王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安王?我眼皮一跳,怕是李东煦想见我吧;
微微颔首,便唤来许浅兰,与她耳语着,让她们去寻老太太,别自己乱跑,失了体面;
又吩咐着吉祥她们陪着四位小姐,切记一定要照看好她们,便随着吴妈妈她们走了;
我顶着众人打量探究的目光,随着吴妈妈三人,往正厅而去。
正厅内已无贺寿的闲杂之人,上首位坐着镇国公和他的夫人,左首位坐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男子,一袭紫衣,胸前团龙锦绣,翩翩佳公子,风姿特秀,爽朗清举,言笑吟吟,那龙纹着身必是皇子,安王就是他了;
而他的下首位坐着的正是令我心跳狂乱,朝思暮想的李东煦,今日又是一袭黑袍,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与我四目相对时,眸光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一个小手轻轻的拉住了我微微泛凉的手,我垂头侧目,但见不知何时李德明来到我身侧,正仰头看着我,甜甜的笑着;
上首镇国公夫人,一脸慈祥的笑道:
“哎哟哟,明哥儿笑了,这可真是难得,那规规矩矩的小大人模样,也有孩童应有的笑脸,看样子啊,是与这许家六小姐有缘的。”
我抬眸,吴妈妈出声引见,忙恭敬见礼,镇国公夫妇,安王;
当轮到李东煦时,李德明俏生生的出声道:
“姑姑,这是我爹,我叫李德明,我爹是李东煦,您不用给我爹见礼,明哥儿喜欢您,不喜您见礼受累的。”
我心中大惊,李德明当着一屋子贵胄,居然这般大放厥词,若是惹恼了这些人中之一,怕是都会给李家带来祸事的;
忙垂眸与李德明对视,眼神中有惊恐,有警告,还有着担忧;
李德明只是甜甜的笑着,小眼睛轻飘飘的示意着我,面前已有人;
李东煦已起身至我身前,拱手一礼,轻声道:
“许家六小姐,李东煦有礼了,我儿说得极是,自他母亲离开,他还是第一次对女子这般亲近,不用给李东煦见礼,倒是我要给许六小姐施一礼,撩表感谢。”
我抬眸对上李东煦那柔情似水的眸子,忙惊得垂下眼睑,浅福一礼,不敢应声;
安王的笑声,打破了我二人对面而立,有来言无去语的尴尬:
“呵呵,煦表兄,您今日还真是不同了,不过,许六小姐也确是有天人之姿,美若画中仙,声如娇莺初啭,不似那些个庸脂俗粉。”
我忙又是福一礼,浅笑嫣然道:
“安王谬赞了,许珊实不敢当。”
李德明突然皱起小眉头,看着安王道:
“安王表叔,能不能让姑姑坐下说话,这屋中就姑姑一直站着呢。”
安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德明:
“哈,你们父子俩可真是怪异了,平日里那惜字如金的劲头都去哪了?今日话可真是多了起来,怎是我让她站着呢,坐下便是,再者,你爹不是也站着呢,怎么没见你说句话呢?”
李德明才不理会安王,拉着我的手直直的找个位置坐下来,他则是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身上坐着;
弄得我极为发窘,抬眸,见正厅中,众人神色各异,不过是吃惊的神情不同罢了;
安王惊得眼睛瞪得老大;镇国公夫妻也是惊讶的相互对视,交换着眼神;
吴妈妈、映雪和桃霜皆是皱着眉头,眼睛一直定在我的面容上,打量再打量,那浓浓的探究之意不要太明显了;
李东煦见状轻斥一声李德明:
“明哥儿,快下来,你很重的,别累着了许六小姐。”
“爹爹,姑姑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有檀香味,还有茉莉花的香味,我就让姑姑抱一会的,若姑姑累了,明哥儿马上就下来,定不会让姑姑受累的。”
抱着李德明我也是开心的,太久没抱着他了,心中想念的不行,他着实长了些肉,且个子也长高了一些;
我温柔笑道:
“小公子不重的。”
“姑姑,您不要叫我小公子,叫明哥儿,家中都这般叫我的;姑姑,我家中还有弟弟,亮哥儿与明哥儿长得一模一样,我们是双生子;还有一个妹妹,钰娇,娇儿也长得很漂亮呢。”
我心中暖暖的,看着怀中李德明那故做孩童般的话,可爱的小模样,真想抱起来好好的亲亲他;
镇国公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笑道:
“这明哥儿与许六小姐还真是投缘啊,你们瞧瞧,这小嘴不停的说,倒是像自报家门一般呢。”
安王那眼神在我和李德明的脸上来回的看,又侧头去看已坐回去的李东煦,嘴角抽了抽,便露出了然的笑容;
正厅外有下人来通禀,寿宴已摆上,席面准备妥当;
众人皆是起身向正厅外而去,李德明仰头,一脸祈求的小模样,小声道:
“我可不可以和您同坐。”
我也想与李德明坐在一起,可,那是万万不能的,我要回去坐在祖母身边的;
我正想着要与李德明解释,李东煦却已将李德明抱起,声音极低的同他说道:
“今日人多不便,你表现的可以了,别让你娘为难,来日方长。”
李东煦这番话,着实让我惊慌,忙去环视正厅内,见除了我们三人,便只有刚出去的吴妈妈她们三人的背影;
我惊得不行,映雪和桃霜的耳力可是灵敏得很,李东煦的话怕是会被她们二人听到的;
狠狠的瞪了李东煦一眼,可这一眼,也让我的心又微微抽疼了一下,眉心瞬间蹙起,微微轻喘,便抬步速速离开了正厅;
身后没有听到李东煦的脚步声,却在前面看到吴妈妈她们在等我;
吴妈妈三人对我福一礼,吴妈妈淡道:
“许六小姐,映雪送您回席间,她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待散席方离开。”
我略有疑惑的看着吴妈妈;
映雪上前虚扶着我,往园中走,嘴里低声道:
“奴婢是听命于大少爷和明哥儿的,您放心,有奴婢在,不会再有人为难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