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风吹雨,憋闷的夏日,晚间下起了大雨;被李东煦折腾的疲累,我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由着他把玩我一缕如墨般丝滑的秀发;
轻声发问:
“煦哥,你要如何料理张氏?”
“这事姗儿无需过问,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微微点头,便道:
“煦哥做事我自是放心的;对了,今日看着黎菁身边的小草,我记起前些时日已让李泽去寻些身上有功夫的,跟在你和南贵身边,我也安心些。”
李东煦温柔笑着:
“还是我媳妇最好,惦记着我,你安排就是,为夫都听媳妇的。”
将我紧紧搂进怀中,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娇柔一笑,轻推了推他,低声说道:
“和我说说黎菁,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问呢?”
“呵呵,那姗儿先答我,你是不是有意黎菁与沈之全?”
我眼神一亮,便点着头,来了兴致:
“也就是今日在大门口听了她说的话,才突然生出些许想法,不过,没有今日之事,我也是想问你的,因着得知黎盛为贵源掌柜,才想多了解黎菁一些,且她以女子之身经商更是让我羡慕得很呢。”
李东煦轻捏了一下我嫩嫩的小脸,宠溺得道:
“羡慕她!心中是不是还惦记着徐老板这个称呼呢?”
“哈哈,煦哥最知我心了,不过,也就羡慕一二啦,我可是没有黎菁的本事,也无暇于生意之事,还是老实的做好老板娘,李大夫人,李家大少夫人得了。”
“呵呵,姗儿,等青州府城的风雅阁开了,你就是东家,为夫许过你,自是给你徐老板之称。”
我兴奋的做势就要起身,却被李东煦笑着箍在怀中:
“呵呵,徐老板就如此让姗儿欢愉?”
我笑得眉眼弯弯,重重的点着头,转瞬又轻叹道:
“唉!我知道,也就是记在我名下,风雅阁之事我是真的不明,还是聊聊黎菁吧。”
李东煦轻揽着我的肩头,给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与我说起了黎菁之人;
她今年已二十六岁了,父亲是个何姓的穷秀才,因着读书把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只凭借着那十亩免赋挂名田地得了少许银钱,又自命清高,不教书不授课,日子过得窘迫;
只得娶了小户之女为妻,也就是黎菁的娘黎氏,她娘有一手好绣艺,自进了何家门便以绣活养着一家老小,又为何秀才育一女一子,取名何菁,何盛,本来日子越来越好;
温饱思淫欲啊,何秀才生活滋润了,花花肠子就动了,就着黎氏两次有孕,纳了两个妾室,后院女人多了,是非,圈套,诬陷层出不穷,黎氏一个小户之女,哪懂得这些,正妻被妾室打压得大气都不敢喘。
最终含恨离世,那一年何菁十三岁,何盛十岁;
两个妾室欲除了这对嫡出姐弟,便陷害何菁偷盗,送至衙门被判为官奴;
何菁获罪,何盛受到牵连,不能读书,不能科考,没了亲娘在身边,又不受何秀才这个亲爹待见,便被赶出家门,与街边的小乞丐混为一谈;
改朝换代,官奴营一场大火,将官奴全部烧死了……
李东煦十五那年去京城接李世勋,途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何菁;李东煦听得她的遭遇,收她为奴,为她改换了身份,自此何菁死在了官奴营,世中再无何菁,只有黎菁,那一年她十七岁;
李东煦带她回了玉阳县城,将她安置在县城的一个绣庄里做活,过了一年才寻到她的弟弟何盛,从此换名为黎盛;
我细细的听着李东煦讲黎菁的过往,唏嘘不已,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进了官奴营;
李东煦轻抚着我的背,浅笑道:
“姗儿现下知道为何她总在你我面前自称为奴婢了吧,其实她的身契我早已还了,可她却一直留着没撕。”
“煦哥,风雅阁是你出的银子?”
“嗯,她是个经商的料,她所在的绣庄经营不善,要往外盘,她便来寻我,说出她想盘下来,而且保证能做好做大;当时盘那个绣庄只花了二百两银子,后续又投入了二百两进货,只有这些;她只用了四年时间就将风雅阁做成如今这般,我给了她五成,这风雅阁她便是半个东家。”
“好生厉害啊,四年时间,她,她是如何做到的?”
我瞠目结舌的惊叹着。
李东煦温柔的轻笑道:
“你也看到她今日的表现,还有她说出的那些话,一个女子能豁得出脸面,做生意自然是风生水起;早几年她在玉阳县城那可是沸反盈天的,今日与哪家富商有流言,明日哪个地主要纳她为妾,这风雅阁成了全县城的焦点,更有甚者,一些妇人还上门闹事,都被她摆平了,这就是她厉害之处。”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
“是啊,女子在商场混迹太难了,还真要如她这种泼辣的劲头;煦哥~~姗儿这个徐老板怕是此生不能了,唉~~只能挂个名头啦,我可是不再肖想了。”
李东煦听着我又是唉声又是叹气的,那模样甚是可爱,收紧手臂,在我红艳艳的唇上印下了吻……
一夜大雨,并没有给八月的夏日带来凉爽,清晨就炽热难耐,早饭时,所有人都在,沈如秋眼神明亮,用过饭就直接跟着在我身后,黎菁也同我回了东丰居;
李东煦见状,微微蹙眉,眼中透出点点嫌弃之意,我勾唇浅笑,将她们带到书房叙话;
沈如秋进了书房便直接跪了下去,正色道:
“昨日秋儿惹长嫂不悦,实属不该,望长嫂见谅,只此一次,秋儿日后不会再犯。”
我示意夏兰将她扶起,淡笑道:
“秋儿,只要你能想明白便好,我当众与你说那些话,就是想让你清楚,身为李家妇,心中只能为李家所想,若是娘家好些,帮衬一二,长嫂无话,还会给予支持,若如张氏那般,我定是不允的,昨晚之言,已表明的我心意。”
沈如秋重重点应是,黎菁忙笑着打圆场岔开话头:
“大夫人,奴婢今日就回玉阳县了,您可还有其它要吩咐的?”
“今日就要回去了,若是无事,多住些时日也可,黎掌柜操心劳力,合该好好歇歇的;昨日煦哥不是说了嘛,可是不能再称奴婢了。”
“呵呵,谢谢大夫人体恤,奴婢不累,东家赏脸面,可奴婢心中知晓自己的身份,在您和东家跟前,这规矩不能破。”
“好,合了你的意,不过,若有外人在,还是不要称奴,你可是降了风雅阁的掌柜身份。”
“不碍,大夫人放心就好,这几日回去核算账目,等二爷与二夫人成亲时,奴婢再过来便是。”
我微微颔首,黎菁微福一礼,便退了出去。
李妈妈乐呵呵的进来就是福礼道谢:
“大少夫人,老奴代福生谢过您,刚水姑与老奴说起,您命明凤将哥儿们的小衣裳赏了下来,可是把水姑乐得不行,说是要过来给你磕头谢恩呢。”
“呵呵,多大点事,还要磕头了,我是看着他们俩长得快,这小衣裳十几日就要换一波,爹又溺爱他们,不让改,只让做新的,那些小衣裳都是男孩的,福生正好穿得,水姑嫂子不嫌弃才好。”
“哎呀,她哪里会嫌弃,稀罕的不行,衣裳料子自是不用说的,就单单哥儿们的福气,那也是难得啊。”
“喜欢就好,因着向荣比明哥儿亮哥儿大,婉芳又是个闺女,他们是穿不得接不住的,只得给福生了,不过,您记得给冯妈妈送两匹好料子,也给向荣和婉芳做些小衣裳穿穿。”
“好,老奴记下了。”
孩子们的事过,便是说起南贵的成亲之事,已进八月,初九便是成亲的大日子;
家中早已准备妥当,李世勋属意在德运楼办酒席,家中操办太过麻烦,且因着李东煦的皇商身份,家中有了喜事,怕是道贺之人要疯涨,都是些生人,着实不方便,南贵也是同意的,此事便交由李泽去安排了;
沈之全自下聘时,见我母亲张罗的极为妥贴,便先与李世勋商量,想让沈如秋从徐宅出嫁,李世勋自是认可点头的;
得了李世勋的许可,沈之全才与李世国和我商量,我自是也觉得妥当,晚些时候又将此事说给了李东煦听,他只道,若是父母同意,他觉得可行。
既然大家都允了,那自是要我与父母去说,这边安排好了家里的事,便想着应该回徐宅了。
李东煦正好也要去酒庄,先同我回去拜见父母,他再去也不迟。
沈如秋粘着我也要去徐宅,我笑着应下,吩咐李妈妈备车,三辆马车直奔徐宅。
徐宅正厅,父亲与小虎在铺子里,家中只有母亲在,众人见过礼后,沈如秋不由分说,上前就跪了下来,欢快的说道:
“徐夫人,今日秋儿是来认亲的,秋儿没有娘了,想认您和徐老爷为干亲。”
母亲被她跪愣了,忙看向我和李东煦;
其实我们也是有些懵的,真不知沈如秋有这一跪,李东煦只一瞬,便淡笑道:
“娘,初九便是南贵成亲的大日子,沈叔与三叔商议着,想弟妹从徐宅出门子,那这徐宅便是娘家了,他们二人商量妥当,便与我爹和姗儿又商量一番,这不是,今日请李家大少夫人,您闺女来请示您和爹,看看此事可行?”
母亲先是一惊,再看我时,见我微微点头,便会意,看向地上跪着的沈如秋,笑道:
“哎呀,好孩子,快起来,认干亲可不是这么一跪了事的,再者我也要与你徐叔商量一下;不过,你放心吧,出门子的事,婶子应下了,这是喜事,婶子高兴着呢。”
我忙示意夏兰将人扶起,打趣笑道:
“呵呵,秋儿,你要认我娘做干娘,竟不与我商量,这是昨晚我说了你几句,今日憋着来和我抢娘了?”
沈如秋甜甜一笑,坐到我身侧,俏声道:
“正是呢,昨晚是长嫂亲口说的,您把我当妹子看,那秋儿没娘,自是要找姐姐的娘亲疼我。”
我笑看着沈如秋,嘴角带笑,眼神纯粹,少了往日的谨慎,多了几分灵动,说话也自在了,这才是十五岁少女该有的样子,许是经过昨晚,她真的放下了对张氏的情,将自己解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