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忙出声道:
“多谢黎掌柜提点,秋儿记下了您的金玉良言。”
黎菁浅浅一笑,微微摆手,转眸见我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她,便笑道:
“黎菁在大夫人与东家面前卖弄了,您二位莫要见怪。”
李东煦一直盯着我看,不曾多看一眼黎菁,温柔的唤着我道:
“姗儿,无事再议可好,许是南贵回来了。”
我侧眸,见李东煦微微挑着眉稍,便俏生生的笑着点头。
轮子声已到正厅外,南贵推着沈之全来了。
众人见过礼,纷纷落座,沈之全先是致歉,惊扰了家中安宁,又对黎菁拱手道谢:
“今日要多谢黎掌柜了,若不是您出言相帮,那弃妇怕是还会闹上一阵子的,沈某与女儿不盛感激。”
黎菁极为大方得体的与沈之全笑道:
“沈老爷,您太客气了,黎菁今日只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受不起您如此感谢,也是因着这是在李府门前,要是在风雅阁门前闹事,您这媳妇……哎哟,您瞧,失言了,这弃妇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沈如秋忙道:
“黎掌柜,可不是几句话的事,您,您是用自己的名声在帮我和我爹啊,秋儿是真心的感激您。”
黎菁先是一愣,转念便笑出声来:
“哈哈,二夫人,名声?您啊,还是年轻,您问问沈老爷,这经商之人重信重诺,最困不住的就是名声二字,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话啊,翻过来,掉过去,都是一个词,奸商!我一个奸商,还会怕名声有损;呵呵,再者,一个女子经商,您觉得我这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年头久了,众人失了兴趣,不爱再议论罢了。”
沈如秋惊讶的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道:
“可,可您,今日之言,怕,怕是还会,会引来非议的。”
黎菁柔柔一笑,眼神在沈之全与南贵身上流转,询问道:
“沈老爷,二爷,这话是答,是不答?”
二人皆是笑着点头。
“成,有您二位的允,说与二夫人听听也无妨;二夫人,非议?让他们议啊,茶余饭后谈得皆是风雅阁的掌柜不知检点,当众倾慕男子,您说,是不是会有人好奇想看看世间还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可想看,就要去风雅阁看,最不济,他们脑子里也要有个名字,风雅阁!”
沈如秋惊呼:
“您用自己的名声造势?!”
黎菁坦然自若,眉眼带笑,风轻云淡的道:
“呵呵,即为沈老爷解忧铺垫,又为铺子造势,两全其美,挺好的。”
南贵眼神一亮,笑道:
“黎掌柜,这也可行?”
黎菁不以为然的道:
“行,有何不行,世间哪有那么多好声望,这坏的声望一样会引人注目;不过,今日这弃妇引来的人太少了,再多些才好呢,本想着,她要是有胆量去风雅阁闹上一闹才更好,现下看来,她那草包样,是不会去的,对了,您二位是如何打发她的?”
沈之全淡笑道:
“没用打发,宏生去寻来了人,她本不想走,怎耐南贵回来了,她见到南贵二话不说就跑了。”
李东煦眼神扫过南贵,淡道:
“因你心软,才会出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南贵忙起身躬身一礼,恭敬应是。
我不禁看了李东煦一眼,心下生出了些许疑问;
李东煦着人喊来李泽,问道:
“衙门可来人了?”
“回大少爷,在巷子口就已将人带走了。”
“嗯,这个任永新脑子灵活的很,家中长辈问起让他们直言禀告便是。”
李泽应声,李东煦抬手示意他下去,牵着我的手起身,淡道:
“马上花厅摆饭了,各位刚进家门,去收拾一番再过来吃饭吧。”
黎菁忙笑道:
“东家,奴婢就不来扰各位老爷吃饭了,奴婢先告退。”
福一礼黎菁欲出门,李东煦平淡开口:
“黎掌柜,日后家中不必自称奴婢,饭还是要吃的,这几日你一直在饭桌上未曾露过面,过来一同用饭吧。”
黎菁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李东煦片刻,便高兴的应是,忙带着小草快步出了正厅。
此时的沈之全和沈如秋神色各异的看着李东煦,又看向南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南贵极为自然的推着沈之全,唤了一声沈如秋,离开了正厅。
李东煦牵着我的手直接去了花厅,已近酉时,花厅里王小雪已带着夏玉和夏树开始上凉菜,见我二人皆福礼问安;
我唤住王小雪发问:
“小雪,府里人多,你身边的人不够用,再来人都要你来管理分配差事,可有急需之人?”
“回大少夫人,急需还不至于,家中娘子各尽其职,有规有矩的;夏玉和夏树已能自己去各院归置,手脚麻利,兴旺嫂子更是勤快,厨下能帮把手,浆洗已于冯妈妈直接揽下,且各院中当值之人,也都能将院中的细活做好的。”
“哦?冯妈妈不是只做些缝补的差事吗?她要浆洗那两个孩子谁来看管?”
“呵呵,大少夫人,冯妈妈可是闲不住的,下人们的衣服都穿得极为爱惜,又四季都有新衣再发,哪里来的那么多缝补啊,明凤和明枝那两个孩子听话的很,冯妈妈浆洗的时候,谁得了空就照看两眼,不碍事。”
我微微点头,命王小雪再加一把椅子给黎菁,便打发她去忙了;
垂眸思忖着家中还是要将娘子仆妇备全乎些,身边当值之人必是心腹一等,各院留守之人也要分出二等和下等洒扫,丁桂心的大厨房要多备人手了,遇到年节可是忙不过来,浆洗的仆妇更是不能少得,这家的人是越来越多,浆洗是一大块要忙活的。
我暗自想着事情,手上微微一疼,咦?李东煦在捏我的手指!
侧头,见李东煦眼中带上了少些的幽怨之色,低声道:
“姗儿,本以为你会问我话,可眼下你自己神游去了,把为夫晒着不理会,可是嫌弃为夫了?”
我嗔怪的拍开他的手,眼角余光瞥见李妈妈正掩唇偷笑,脸上瞬间发热,臊得不行,不搭理李东煦,清清嗓子问李妈妈:
“李妈妈,人手可都寻好了?”
“老奴……”
“寻好了,姗儿啊,我和你三叔斟酌再三,寻了几家人。”
李妈妈的话被刚进到花厅的李世国与李世勋给截了;
我与李东煦忙起身见礼,落座后,我温和笑道:
“爹,三叔,辛苦您二位了。”
李世国笑着摆摆手,便听到刘伟从门外进来了花厅,笑道:
“儿媳妇,他有啥可辛苦的,就他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你还真以为人是他选出的啊,那是老三甄别的。”
刘伟见我们要起身,便直接摆手免了我们的礼,自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李世国瞪了刘伟一眼,回转眼神对我笑道:
“嗯,你三叔是比我厉害些,一共寻了四家人,都是得用的,一会吃过晚饭,让你三叔交给你;对了,这四家人里,有一家人是与咱们带亲的,不过姗儿也不用过于敬着,日后都是家奴了;夫妻俩与我同辈,三个儿子都是好的,考过童生的,又会干活,儿媳妇也是能干活的,不是娇气人儿,一个闺女刚十六,本是许了人家,哪知那家人的儿子居然是李氏的外室子,这婚约也不成了。”
我忙起身应承道:
“爹,三叔,您二位费心了,都是姗儿之过,累着您二位了。”
“不累,不累,这样的事以后就给我们做,你不了解李氏,我们兄弟深知,且由我二人出面,那些个居心叵测之人也不敢贸然往我们面前蹦;姗儿放心,李氏族亲众多,穷乡僻壤的,过不下去的可下少数,咱们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姗儿无过,别往心上放。”
李东煦将我拉着坐下,含笑道:
“姗儿放宽心,有爹和三叔把着关,这家中再进新人定是妥当的,你还有正事要忙,琐碎之事,爹和三叔能出得力,你也可顾及其它。”
刘伟笑道:
“对,儿子的话才是正理,儿媳妇啊,你忙你的,我们这些个老的能用就用上,眼下李家不似以往,事多且都是大事,该让我们出力的,就不用含糊,支使就行,免得你在外主事,还要惦记着家中琐事。”
李世国斜眼瞅着刘伟,轻蔑的发问:
“这家中就你无用,谁会无事生病,你除了医病还能干啥?”
“我咋就无用了,这家里面可能少了我,你们的身子不是我调理的?算了,不与你个老糊涂废话,姗儿,过些时日家里会来一个得用的嬷嬷,两个丫环,我放在你身边,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你不用怕,尽管使唤着,以后就是你身边的人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个个神色各异,我忙开口发问:
“义父,宫里来的嬷嬷和丫环?”
“正是,我给宫里带了信儿,要了人跟着你,帮衬着你日后在外行走方便些;姗儿,你以后可是要去京城的,有些规矩礼数是要学得,再有,这都是皇商了,头顶一个皇字,出门也要有些气派的,有人敢再冒犯你,就直接动手打,哪里来得那么多话,累得慌。”
李世国斜睨了刘伟一眼,讥讽道:
“带个信儿就能要来人?你个老东西,嘴硬得很,还是断不了吧。”
刘伟垂眸看着面前的碗碟,轻叹道:
“你也不用话里有话,我都是为了儿子儿媳,既然走到这一步了,自是要有人撑腰,这事只能我来办,靠你是不成的。”
我眼神在李世国和刘伟的身上流转着,还有不为我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