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匆匆过了几日,进了七月盛夏,待到细雨纷纷而下,慢慢消去夏日里的那丝丝缕缕的烦躁之时,小日子又如期而至。
刘伟却见我脸色煞白,躺在床上疼得满头是汗,一副备受煎熬的模样,微微叹息;
李妈妈皱起眉头,苦求道:
“刘老爷子,您想想法子吧,大少夫人疼成这样,老奴心疼得紧;刚生产完疼这样还成,可这都快半年了,次次如此,每逢小日子来时,都像过关一般,日日药不离口,可也是一点好转都不见啊。”
闻言,刘伟加重语气道:
“就你心疼,我就不心疼了,这是生双胎产后的血亏之症,哪能半年就好了,没个两三年是别想补回来。”
李妈妈听得直摇头,再次瞧着我的脸色,越发着急了起来:
“两三年啊?我的老天爷,若是回回如此,还不要了大少夫人的命了。”
刘伟喝道:
“胡说,有我在,咋能让我儿媳妇没命,这疼慢慢会缓的,我再去瞧瞧有啥药能用一用的。”
我虚弱的出声:
“义父,李妈妈,不碍的,这次真的没那么疼了,已不似之前,没准过几个月就能好了;义父,不用再寻药了,挺挺就过去了,左不过就这几日的事。”
刘伟叹息不已,瞧了李妈妈一眼,低声道:
“唉!从长计议吧,须得慢慢来,急也急不得;如今正值夏日,大少夫人的饮食上也得仔细小心,西瓜,梨子,绿豆之类的吃食,一定要适可而食,且最好微热食用。”
李妈妈忙应着:
“老奴省得,自入了夏,都是谨慎着大少夫人的吃食,寒凉之物定是不能入口的,您老放心。”
再回头瞧我躺在床上,外面夏日炎炎,可我的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惨白,四肢无力的样子,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明日便是南贵给沈如秋纳征下聘的日子;七月七,七巧节,牛郎织女雀桥会;
挨过去了那几日,我又是一身爽利得开始张罗起来,没了张氏这李家的聘礼有了改动,左不过最后也都要归回李家;
前几日便命李泽布置好了,礼金不变,十六抬聘礼,皆是重礼;
今日要送沈之全和沈如秋去小院子住,沈之全的胳膊已无碍,腿上着夹板,也如李世勋一般弄了个带轮儿的椅子,方便出行,还听说这几日好些了,让来福推着他去茶行盯着;南贵近日忙得不见人影,李东煦不在家中,酒庄,各地酒坊都要他一人经管着。
这边把父女二人送走,那边十六抬聘礼悉数抬进了二进院,我命人暂入在沈家小院的沈如秋屋中,着人好生看管。
都已准备停当,只等明日纳征下聘,正在与长辈们商议,且料,李泽气喘喘跑进了正厅,我心微沉,能让李泽如此慌张,必是出大事了,莫不是老徐家又来人作妖了?不会,老徐家人不足为虑;难道说,明日下聘,张家人来闹事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李世国先出了声:
“你跑啥啊,缓口气再说,这是出啥大事了?慢着说,可别惊着我们啊!”
李泽先是一怔,忽得笑道:
“是奴才的不是,是奴才听闻喜讯,没了沉稳,各位主子莫慌,是喜事,大喜事啊!老爷,三老爷,刘老爷,大少夫人,县太爷着人来传了话,大少爷明日到县城,随行有天使而来,带着圣旨呢!太爷让您和大少夫人今晚去衙门住,明日迎接圣旨,迎大少爷!”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闻听是喜事,这心便放下了,可听得李东煦归来,还要去接圣旨,这心又提起来了;
李东煦走了一个多月,可是把我惦记得不行,眼下回来便是带着圣旨而归,飘影成了,得了皇上的赏,心中欢喜;
可要我去接圣旨,还要去衙门住?我这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又是慌又乱的,手心里瞬间就出了汗,又因着李东煦的成功而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时间,竟弄得自己张皇失措起来!
李世国爽朗大笑起来:
“哈哈,好,好,是大喜事,煦儿回来了,带着圣旨,这是成了,成了。”
刘伟和李世勋都是喜上眉稍的笑呵呵;
李世国见我有些慌乱的样子,笑道:
“姗儿,不用慌,接个圣旨你怕啥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来,调整好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爹,您是知晓姗儿的,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要去衙门,又要接圣旨,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刘伟和李世勋皆是齐齐摆手,刘伟笑道:
“儿媳妇啊,无碍的,一个衙门多大点的地方,传圣旨也都是阉货,你怕他们啥,就算是有一日见到皇上你也不用怕,万事都有儿子呢,还有老李呢,你放心便是。”
李世勋也是认真的点着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讪笑着,虽说听得懂刘伟的话,也明白李世勋的意思,可还是心中没底。
李世国瞧着我又是哈哈大笑道:
“哈哈,姗儿啊,你也莫要担心了,这样吧,听爹的,我一会就去县衙,那里我熟悉,你明日再去,我和太爷会言明,南贵明日下聘,你要今晚在家安置妥当才能离开,姗儿,这安排可行?”
我忙起身福礼,面露喜色,应道:
“谢谢爹,姗儿都听爹安排。”
“你们俩瞧瞧咱们家的大少夫人,平日里再是沉稳的一个人儿,终归还是个孩子,也有胆怯的时候。”
被李世国打趣,我也是高兴的,至少不用去衙门候一个晚上,只等明日再去即可;
忙嘱咐李泽命人备车,又着人去取些清风醉给李世国带上,李平和西贵跟着也有些照应,李世国只道等明日直接让西贵回来接我去县衙。
一个时辰后,李世国收拾妥当,带着人,带着酒,准备出发,刘伟上前嘱咐:
“老李,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在县衙当差了,说话要注意着些,与人对事都要收敛些,还有这酒你是一定要少喝的,那臭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不为别的,李家这一大家子人呢,还有儿子和儿媳妇,咱们的孙子,你都要想着些。”
认识刘伟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如此与李世国说话,极为认真谨慎;
本以为刘伟这话说完,又要引来李世国的嘲讽怒怼,却不想李世国一脸严肃的应承:
“老刘,你放心吧,好日子刚开个头,我晓得,高兴归高兴,这分寸自是拿捏的,煦儿争气,我这当爹的可是不能拖了儿子的后腿,至于酒,我不会多喝,明日是大事,定是要把握住,我不会瞎许愿,更不会得罪人,你好好看家吧,明日之事你要多多用心才好,小弟之事,即是你的事。”
李世国与刘伟相互拱手一礼,便高高兴兴的走了。
送走了李世国,我这心还跳得咚咚做响,走路都没了往日的轻快,这无措的神情又引来刘伟和李世勋忍俊不禁,刘伟笑道:
“儿媳妇啊,家中之事都安排好了,你要不要回院中歇歇,省省神,我们都瞧出你慌乱了。”
我重重呼吸,勉强笑道:
“义父,不碍的,家中还有事呢,今日都要料理好,先不能回去歇着,您二位要是累就先回去吧。”
李世勋摆摆手,给李诚递了个眼色,李诚会意出去了;
刘伟见状又是一笑,淡道:
“老三这是有话说了,咱们等等,还是听听他的安排吧,毕竟明儿个是他儿子的事;儿媳妇,你也好好稳稳心神,切记,这是喜事,只要平常就好,你一个妇人,无论何做为都不会影响儿子的,皇上赏识的是李东煦,是李东煦酿的酒,你不要太过惊慌。”
只一句话的工夫,李诚拿了纸笔回来,众人都等着李世勋安排。
稍瞬,李世勋便将写好的内容交给李诚,听得他读道:
“李妈妈去唤李泽过来听差;姗儿莫慌,从眼下起,家中之事不用你过问,一会着人去请徐老弟夫妇过来帮衬着,他们都有经验的;还有李妈妈和李泽都能管好家中之事,你只需去同刘哥学一下接圣旨时的礼数即可。”
李妈妈早听了第一句话,就已福礼去寻李泽了;
金平也出去寻人请我的父母过来;
我和刘伟相视,刘伟会意笑道:
“嗯,老三这个安排好,儿媳妇啊,走,回你院子,听义父给你说说。”
我有些犹豫的慢慢站起身,见李世勋带笑的对我摆着手,示意我和刘伟离开;
刘伟一面走出正厅,一面笑道:
“走吧,儿媳妇,这家离了你是不成的,可暂时交给他们无碍,总归明日就是下聘,又没有张氏那个恶妇在,你有啥不放心的,事儿之前都是办妥当的,让他们照做就完了,再说了,还有你爹和你娘来帮忙呢。”
我微一福礼,笑道:
“那就有劳三叔了,姗儿这就跟义父回去了,您也别太累了,安排好就快些回去歇着。”
随后快步跟上刘伟去往东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