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在南贵的眼中看到了疼惜之色,真真切切的感受南贵的心疼与不舍了,心中暗叹沈家之事,沈如秋今日没白挨打,若能换来南贵对她动得一点点疼爱也是值了;
李妈妈和春妹烧水泡了茶,给我和南贵还有沈之全与沈如秋端了过来,李妈妈在我耳边低语:
“大少夫人,之前提亲时那九十九两银子,还有您给的月例银子,张氏都已给了沈小姐的大舅母,家中的那个小丫头亲眼瞧见的,当时还有王妈妈在场,且沈小姐的聘礼单子也在她大舅母手中,老奴还在沈老爷的书房里找到了张氏的休书,是前日写的。”
我端茶轻呷一口,再抬眸,眼中带笑,轻声道:
“南贵,秋儿,着人搬椅子来,也让他们坐着说话吧,李妈妈再去沏些茶;喝口茶,都消消气,事已至此,前事莫提,只说眼下,可好?”
南贵点头,摆手示意围着张家人的男子散开,沈如秋缓缓的坐了下来,却不解的盯着我看,南贵微侧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沈如秋微微点头,看了沈之全一眼,父女二人对视,交换着眼神;
张家人见我态度转变,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片刻后,坐定,上茶,剑拔弩张的气势都微微缓和,我清了清嗓子,淡道:
“前两日,本是说好回家商议这秋儿退亲之事,只两日,退亲之事没个结果,就闹出打人之事,你们张嘴如秋忤逆,闭嘴秋儿是白眼狼,自栩是她的长辈,包括亲生爹娘,你们有谁为沈如秋考虑过?她这亲能不能成你们可思量过?居然打起了聘礼的主意!今日李家当家主母和她的未婚夫婿是亲眼所见她的娘家如此混乱,若是退亲,莫说是聘礼,就是当初李家提亲的礼金怕是都要收回的,我是真不知你们是如何想的!”
张氏眼珠转了转,便道:
“亲是定了的,想退不可能,若是你们李家执意要悔婚,那咱们就要衙门告你们,哼,提亲礼金还想要回?怕是到时县太爷要判罚你们悔婚赔银子的。”
“哦?银子?张嘴闭嘴都是银子,张氏,你是真不想在沈家呆了?成吧,那就告吧!”
我突然扬声喊道:
“西贵,去衙门报官,请捕快过来拿人,李家茶行掌柜被人殴打至重伤,李家亲家沈老爷被休的弃妇偷盗沈家财物,诬陷李家悔婚诈取李家钱财,三罪齐告。”
西贵应声离开,张家人皆是震惊,面面相觑;
张氏忽得站起身,就要冲过来,十几个精壮男子,就是张家众人都是不敢造次的,曲曲一个张氏,只一步就被几个男子立于面前的气势所逼退回去,可这嘴里却是不服气的大喊:
“我何时被休弃,就是合离我都是不肯得,我偷盗财物?你胡说,我怎么诬陷了?明明就是你们一再的要退亲,要悔婚,还诈取,哼!满口胡言。”
我眉眼弯弯的笑看着气急败坏的张氏,语气极为温和的道:
“我若是胡言,也不碍,等捕快来了,你说你的理,我说我的理,总有一个是真的,再不济就要麻烦县太爷断上一断了,真假分明。”
张氏见我笑得从容,眼神中渐渐浮现慌乱,转身去看兄嫂;
张明志和张明义自我说去请捕快,也没了之前的淡定之色,眼底染上了慌乱的神情。
张明志拉着张氏坐下,起身微微理了理长衫,淡笑道:
“李家大少夫人,二少爷,就是退个亲,不用闹上官府,正好今日如秋已归家,那咱们说道一番,您之言也是人之常情,咱们这样闹也着实让李家瞧着不成个样子,是啊,任谁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媳妇回家,即要退亲,那便退,就如李家大少夫人所言,该退得咱们一样不会少,您看可好?”
南贵和沈如秋对视,皆是露出惊讶之色,齐齐的望着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明志这有商有量的语气,不知是想以退为进呢?还是想息事宁人呢?不过,既然他有笑脸,那我也是淡笑着回应:
“话说得在理,可说话的人不对,沈如秋姓沈,这话要是出自沈家家主之口,李家倒是可以应承,张家人?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李家如何应承?莫要说笑了,等着吧,玉阳县城不远,怕是捕快说话就要到了。”
张明义张嘴就骂:
“捕快来能咋滴,你刚说的三个事,咱们都没做,休妻偷盗?我妹子是沈之全这妻;伤得是我妹夫,且不是咱们打的,是他自己摔伤的,你们才是要讹诈;不过有一条,你们悔婚是真的,给脸不要脸,我大哥和你好好说话,还蹬鼻子上脸了。”
南贵刚站起来,西贵就已先发了话:
“辱李家大少夫人,只打他那张嘴。”
得了西贵的话,一群子大小伙子,可是不会惯着的,两个把张明义一架,一个人直接就往他嘴上招呼;
张家人自是不干的,呼啦啦往上冲,可一群妇人抵不过这些个小伙子,张明志更是无用的,见状根本就不敢往上冲,嘴里还和着稀泥:
“哎呀,这是干啥,李家大少夫人,二弟说话直,您消消气,别打,别打啊,伤了和气不好,亲还没退,还是亲戚呢!”
张氏气急败坏的喊着:
“大哥,你还说啥啊,二哥被打了,你不帮忙,说这些没用的话,人家能听是咋滴啊?”
张明义的媳妇哭嚎着‘打死人了’‘李家要打死人了’……
一群张家人中,谁来护张明义我都觉得正常,唯有张氏,我看了都觉得心里有些发堵,那又哭又骂的,眼泪鼻涕直流,俨然张家人才是她的亲人;
不禁想着,当时沈之全被打得那惨,张氏可有如此伤心痛哭过;
微转眸去看沈如秋,但见她看着她的亲娘,疯狂的维护着张明义,眼神越来越冷,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关节都已泛白;
我这边侧头在李妈妈耳边低语,那边张氏还在不依饶的大吵大闹:
“沈如秋,你就这么干看着,你是死人啊,没看到李家人在打你二舅舅吗?”
沈如秋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看着呢,只是打得嘴,没事的,打不死人,又没断手断脚。”
张氏一下子就怔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沈如秋看,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李妈妈得了我的话,给西贵耳语了几句,便又重新回我身边站好。
西贵叫人停了手,我看到张明义那嘴肿得挺像猪拱嘴的,这次是不能再说话了;
张氏回神,也看到张明义被打肿的嘴,疯了一般去拉扯拦着他的人,那男子早已得了西贵的眼色,手一松,张氏直接跑到张明义面前,然后转身就冲到沈如秋跟前,扬手就要打;
南贵直接抓了张氏的手腕,使劲用力的纂着,张氏急声呼痛:
“啊,疼,我的手断了,李家仗势欺人,姑爷把岳母的手打断了,没天理了,这可是忤逆的大罪啊!救命啊……”
“谁喊救命呢?”
大门外听到一陌生男人的问话,院中所有人都没了动静,只见进来四名捕快,为首之人与其他三的衣着颇为不同。
南贵松开了张氏,起身拱手一礼,道:
“任捕头!”
我也忙起身,任捕头上一步,拱手道:
“在下任永新,大少夫人安,二少爷安,家中来衙门报案,说是有人打伤了李家之人,太县命在下前来拿人。”
我福一礼,南贵抬手,示意任永新看沈之全,淡道:
“任捕头,您请看,被打伤之人是南贵的岳父。”
“二少爷,这一院子的人是?”
“不瞒您说,岳父沈之全被打伤,家中并不知晓,还道岳父在家休沐,接待客人;今日茶行到了新茶,我要去酒庄,便带人来家中寻岳父去茶行安置新茶入库,留些人手,余下之人跟我去酒庄;我见自家马车才得知长嫂带着未婚妻沈氏回来见客,本是欢喜,进院便见一家子人在打我的未婚妻沈氏和李家家仆,这才将人拉开的。”
“胡说,你们先动手打人的,捕头大人你们来的正好,他们李家仗势欺人,打我兄长,还打断了我的手,好,你承认沈之全是你岳父了,那你动手打岳母就是忤逆之罪。”
张氏使劲的叫嚷着,听得任永新直皱眉。
我浅笑道:
“任捕头,这是张氏,确是沈氏之生母,可不是沈之全之妻,两日前便已被休弃,这是沈之全亲笔写下的休书,请您过目,沈之全本人之笔迹和印章。”
李妈妈将她拿到手的休书,交于任永新,大声道:
“捕头大人,您可询问沈家下人,他们都是知晓沈老爷休妻之事。”
张家人都听傻了,张氏一脸的不可置信,低喃着:
“不可能,怎么会有休书,定是假的,是不是你,还有你,你们,你们伪造的,他没有写过休书,他是同意合离的。”
张氏不停的摇着头,手指着我和南贵,嘴里叨咕着是假的;
但听到任永新看过休书后,对沈之全发问:
“这休书可是你写得?”
沈之全是被人用椅子抬出来的,左手手臂不能动,只得微微颔首,认真道:
“正是沈某所写,我本就要休了张氏,所以早早就写好了休书,是他们闹得厉害,沈某被迫同意合离,还未来得及写合离书,他们欺人太甚,又舔着脸要李家给我女儿的聘礼,沈某忍无可忍,便与他们理论起来,可张氏却指使她的两个哥哥直接动手将沈某打伤,还软禁在家中,请任捕头明鉴,沈某要告张家行凶伤人,告张氏偷盗家财。”
张氏气急转身就往沈之全跟前扑,嘴里大声辱骂:
“沈之全,你个下贱坯子,一个外室野种,也配休妻,与你合离都是给你脸了,我不休了你,你还来劲了,你说我舔着脸,你不是去舔李家的脚,堂堂一个做岳父的人,给人家当个下贱掌柜,我呸!”
这次不用李家人拦着张氏,任永新一声大喝‘拿下’已有捕快一步冲到张氏身前,直接将她踹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