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可是不依不饶的,追着金平问到底都说了些啥?见南贵逃走了,我慢慢收了笑意,缓声道:
“义父,南贵眼下是真的不明情事,正在慢慢开窍,他嘴上总是说不喜沈如秋,可我瞧着现在他心里应是已装着人家了,煦哥只微微一个动作,他就绷不住了;去寻沈如秋挑开说娶人家,可又约束人家要秋毫不犯,相敬如宾。”
说话间轻呷了一口茶,继续道:
“他来和我提出要成亲,只说沈如秋会安分守己,却被我质问,若是沈如秋不能安心过活而心生怨怼又要如何?他便无言以对了;他又是跑到沈如秋面前将我的话说与人家听,还保证能让她安心过日子,结果正如金平姐所言,沈如秋只问了一句子嗣,他就成哑巴了。”
长辈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个个面面相觑,我浅笑道:
“呵呵,这个南贵啊,不是我低看他,是他真的没有沈如秋的头脑反应快;不过也好,这样的女子才应是李家二少夫人该有机敏,商贾之家,遇事就要一个快字,才能不落人后,错失商机的。”
李世国叹道:
“姗儿啊,你说得应是南贵才有的头脑,唉!咋就偏生给他娶的媳妇是这样的呢,难不成日后南贵出门都要带着媳妇啊?”
刘伟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
“那就带着呗,咱们又没哪些个妇人就一定要拘在家中的礼数,商人之妇,又有丈夫在身边跟着,抛头露面又当如何,咋滴?你还上来那迂腐劲了,若是儿子带上儿媳妇在身边,你还吹胡子瞪眼睛啊?”
“姗儿怎能一样,姗儿那脑子可不是白给的,微微一动就是生意经,若是能跟在煦儿身边,必是大大助力;我咋就迂腐了?我啥时候拘着过姗儿了?滚滚滚,你今日是咋了,竟是说些挑拨我和姗儿的话呢,我近日是太惯着你了,太长时日没损你了是吧。”
我呵呵笑着:
“爹,义父,眼下说的是南贵的亲事,南贵的媳妇,怎么又说到我了,姗儿有个不情之请。”
“姗儿,你说。”
“儿媳妇,啥请不请的。”
李世国与刘伟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目光柔和的环视着三位长辈,淡道:
“日后若是沈如秋进了门,还请三位长辈莫要再如今日这般,拿她与姗儿相较,一日她恭敬,十日她理解,若是一年,十年,再柔和的性子都会有怨念的,人心不古,每个人都有精彩的一面,加以鼓励,必会展现到长辈们的面前,该赞还是赞的,可不能不以为然,呈理所应当之色;特别是三叔,她可是您嫡亲的儿媳妇,您的心里可不能拿她与姗儿相较的。”
三人相互对视片刻,李世勋只微微点头,似是答应,可眼底带着些许不赞同;李世国和刘伟却还是那不以为然的样子,李世国只道:
“好,听姗儿的就是,你就嘱咐好你三叔吧,那是他儿媳妇,我们两个尽力如你所言便是,不过,我可是直脾气,若是有啥说的不对,姗儿你就截了我话,我自是懂得,不用顾着啥礼数啊。”
刘伟直言道:
“儿媳妇,放心吧,我也就是和你说话直些,那沈如秋我可不相熟,她不招惹我老头子,我定是与她不相干的。”
我微微头疼,我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个个都是这副样子,算了,日后还是我多多看顾着些局面吧。
想着还有一件事,便请示各位长辈道:
“既然与沈家结成姻亲,那这聘礼里就加上一处宅子吧,姗儿看着有合适的二进院子买上一处,归置妥当,备上可好?”
刘伟忙道:
“儿媳妇,不是都说好了嘛,用我那个小院子,咋又要重新置办了?”
“义父,那是您的,南贵的岳家,可是不能用您的,您那个小院子等日后姗儿给你租出去,租得银子都给明哥和亮哥买零嘴吃可好?”
刘伟马上笑着答应了,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嘴里喊着去拿房契与地契。
见刘伟走了,我又望向李世国和李世勋,李世国却是无所谓的样子,也只说了一句这事只要与李世勋商量便可,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李世勋思忖片刻,蹙着眉,面色微素,我忙笑着解释:
“三叔,这银子不能省得,三叔是知晓的,姗儿的爹娘在镇上所居便是爹做主,让煦哥置办的;李家的媳妇不能厚此薄彼,且沈家自京城而来,不能等同于徐家村;我爹能做得主,您也要为南贵做主的,这样才公允。”
李世勋还是摇着头,非常不情愿,我又继续劝道:
“三叔,娶了他家女儿,又住着李家的宅子,沈之全还不要卖着力气的为他姑爷赚银子啊,沈之全不傻,南贵从不满到相娶,这中间自是与他有关,他日后必不会藏私,使进浑身解数要让南贵知晓他的用处,只有他得力,他的女儿在李家才会安生,才会让南贵满意。”
李世勋被我说动,面色不再深沉,不过这头点得非常勉强。
总算是点头了,我娇笑着道:
“三叔,咱们是给南贵娶媳妇呢,给您娶儿媳妇,日后还要给你添孙子的,您要高兴才是,只要咱们家拿出诚意来,沈家人欢喜,沈如秋高兴,一心与南贵好好日子,那便是您的福气了。”
李世勋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这聘礼就此定下。
五月二十二,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我早早起身,上穿着簇新的水蓝色绣花海棠花缎裳,月白色百褶裙,发饰出挑的镏金牡丹步摇,配以两朵海棠珠花,简单大方得体;
收拾妥当,时辰刚好,携李妈妈和金平来正厅,便见西贵引着刘媒婆前来,一番热络的招呼后,李泽前来告知,六样礼已备好,现放在一进院,沈老爷刚出门了,茶行有事,去去就回。
我颔首,便带着刘媒婆往外走,想着宅院之事,又询问了李泽可有眉目;李泽只道已有几处,一会拿与我挑选。
一行人来到沈家小院,刘媒婆先一步进了院,嘴里就高喊着:
“喜鹊枝头叫,报喜报得早;沈家有女长得娇,俊俏儿郎喜相逢。”
这是媒人讨喜的吉利话,我努力回忆着,去我家提亲时怎么没说呢?
这声高喊,主屋门立刻就打开了,张氏迎了出来,见我们这阵仗,先一惊,马上就眉开眼笑的咧了嘴,忙引着人往主屋里请。
我们前脚进了主屋,后脚西贵便命人抬着六样礼跟着进了主屋,摆在厅堂中央,便齐退下了。
张氏不愧是京城来的,唤了王妈妈‘打赏’;
“婶婶,这位刘婶子是官媒,人好心善,南贵与秋儿的亲事自是要三书六礼的,刘婶子是必请的。”
我为张氏引见刘媒婆,张氏忙笑着与刘媒婆寒暄起来;她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着,沈之全便从外面回来了,众人都起身,我福身见礼,沈之全笑道:
“姗儿,都是自家人,别客气,这位是?”
张氏忙代我介绍起刘媒婆,沈之全拱手一礼,道了句‘有劳了’,刘媒婆笑道:
“哎呀,一看沈家老爷就是个体面人,李大夫人已讲过,您家是从京城而来,又带着亲,老婆子可是沾了李家的光,有幸得见京城来的贵人,真真是高兴,今日这媒,老婆子可是又有显摆的了,我可是给京城的贵女说成了亲事,呵呵,荣耀得很呢。”
沈之全忙笑着谦虚推让,再次落座,刘媒婆道:
“这李家二少爷,老婆子总是见着的,这沈家小姐能否请出让老婆子见上一见,若是害羞也不打紧,李大夫人的眼光自是没挑的。”
张氏忙说着‘能见的’,便唤王妈妈去请;
刘媒婆笑道:
“您二位别怪我老婆子事多,这保媒说亲,咱们李家虽是自有主张,可老婆子还是要谨慎一些的,不过私心也是有的,想着见见京城来的贵女,也长长见识。”
我浅笑道:
“刘婶子,您放心,秋儿才貌双绝,您见着了定会喜欢的。”
沈之全听到‘才貌双绝’便笑得开心,为人父母,谁不想听到自家儿女被夸赞。
当沈如秋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我竟有些意外,她没有刻意打扮,与往常一般,不过眼含秋波,面上带着微微红晕,着实又添了几分美感。
刘媒婆见到人自是又舌灿莲花的大夸特夸了一番,便进入了正题:
“沈老爷,今日老婆子受李大夫人之请,受李家家主之托,最重要的是受李家二少爷李二东家之邀,特来提亲,沈家有女,视如珍宝,李家不敢怠慢,提亲便下了重礼,礼金九十九两,公子小姐能长长久久,六礼皆全,都已抬至家中,沈老爷,沈夫人请过目。”
说话间,大手一挥,指着厅堂中央的大礼盒,我忙从李妈妈手中拿过礼金盒,交于刘媒婆手中,她则双手捧着放在沈之全面前。
张氏又上来那嘴快的劲了:
“九十九两?姗儿,提亲礼金就如此……”
“闭嘴。”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之全喝斥住了,可那话中之意,屋中之人皆是听懂得。
我笑道:
“婶婶,这个数,可是南贵自己说的,这是他看重秋儿,我这长嫂只能听之任之,可是不敢多言的,再者他二人的感情可是不能拿银子来较的。”
沈之全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便笑着点头,连声说‘对’。
刘媒婆见状,笑道:
“沈夫人,今日提亲,便把李家的聘礼礼单一并带来给您二位过目,若是无不妥,那李家就要按礼单备聘礼纳采了,明日老婆子可要来问名的,选了吉日就是纳吉,要正式定亲,纳征可就要下聘了,当日请期,接下来就等着迎娶过门了。”
刘媒婆说了一通话,便把礼单又放在沈之全的面前,张氏凑上去一同观瞧,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张氏这次没嘴快,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