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微微惊诧,不觉眼神沉了一分,仔细瞧着沈如秋的眼睛里似是清澈,没有显现出算计,莫不是她真的心思通透,要不然就是她城府过沉隐藏极深。
浅浅一笑,忙起身伸手拉着她的手,这寒暄的话到嘴边,便听到沈芮雅那尖酸娇气的声音:
“小秋,让你去见礼你就去啊,凭她什么出身,她哪来的这么好的福气,是李家的福泽深厚,只不过是借着她的肚子生出来罢了。”
李世国怒目瞪起;李世勋则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李莹姝微一侧目只轻声说了一句‘不可无礼’;便没了下文。
屋中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此时,王小雪带着家中仆妇们上茶;自沈芮雅一出声,我便感觉握在我手中沈如秋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柔柔一笑,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茶来了,回去坐着喝茶吧,咱们家的茶不比京城的名贵,却很香得,等得了空再聊。”
沈如秋轻轻应着,垂头回了座位。
众人皆喝着茶,却面色都不痛快,李玉娴轻呷一口茶,抬眸看了看李世国、李世勋哥俩茶没喝却气得面色发白,淡淡的出声:
“世国、世勋啊,今日本是喜事,你们家人团聚,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不应来得,可有个事却是族中大事,我们也是关心得很;巧了,今日有人告诉我姝丫头回来了,那我就卖回老,问一下姝丫头,你们哥俩不会觉得我老婆子碍了你的家事吧。”
“姑姑您说得哪里话,李家也属李氏宗族,即是族中之事,您当问得。”
“好!姝丫头啊,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姑姑,那我到要替这些个族中的老家伙问一句,你大嫂当年可是李氏的掌家主母,她手中的如意算盘随了你当年的嫁妆跟你去了沈家,正好你今日归家,这如意算盘该还回来了,想着你二哥应是给你去信了,这次是把如意算盘带回来了吧。”
李莹姝垂着眸子,面上清冷,拿着手中的帕子轻拭了拭嘴角,微微勾起嘴角,冷冷淡淡的说道:
“姑姑,既然您问了,姝儿倒是也想问一句,这如意算盘是我大嫂委托给我要我好好保管着,倒也是李氏宗族之物,那姑姑可有合适的人选来接这如意算盘?”
“人选?呵呵,姗儿就在这坐着呢,你手中之物并没有落入旁人之手,还在李家,且也不负你大嫂这托,给是她的儿媳。”
李莹姝轻蔑一笑,却是不答话,拿起茶盏轻呷一口;茶入口,眉心蹙起,轻叹一口气,便放了下来。
沈芮雅却是极为不乐意的小声嘀咕着:
“娘,这里人见识短浅,拿着个村姑当人物了,雅儿早就与您讲过,您还不信,非要来看看,您瞧这满屋子的人都把她捧成什么了。”
沈芮雅虽是小嘀咕,却也字字句句都转入了屋中之人的耳朵,右侧坐一长者忽得抬眸看了沈芮雅一眼,冷笑一声:
“呵,咱们是短视,这小镇子上哪能比得上京城里的大世面,可咱们活到这么大岁数的,只知道能吃饱饭,能过好日子,这就够了;不似京城高门大院里的小姐们,从来不知这小地方的日子难过。”
另一位长者轻轻一叹道:
“刚刚这小丫头还口口声声说东煦家的小媳妇是沾了李家的福泽,这双生子是借她肚子生出来的,那我可要长命百岁的好好活着,等着看这小丫头是不是也能将来借着夫家福泽,也从她的肚子里生个双胎出来。”
屋中之人皆掩唇轻笑;沈芮雅气得面色一红一白的,只能去拉李莹姝,嘴里喊着‘娘’。
李莹姝清冷的眸子抬眼环视一屋子人,最后视线落在正端起茶盏的我,声音冰冷的响起:
“姗儿,给我敬杯茶吧。”
我闻言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努力维持着镇定,可手上的茶盏却轻轻的抖了一下,忙起身理了理衣衫,正欲上前,却被已起身的李东煦拦住,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我抬眸望着他,但见他眼神中的冷漠淡然,不觉眉心微蹙。
李东煦牵起我的手,来到李莹姝面前,伸手拿起李莹姝面前的茶放于我的手上,淡道:
“李东煦之妇,李徐氏,给姑母敬茶。”
我拿着手上的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李东煦,这是几个意思啊?给长辈敬茶不换新茶,也不跪,就这么站着?
李东煦见我不动手,直接拿过我手中的茶,放在了李莹姝的手中:
“姑母请喝茶。”
李莹姝瞬间气恼得不行,手中的茶盏举起,李东煦冷声道:
“姑母,这茶,是您让敬得,李东煦与夫人给您敬了,这茶你是喝还是摔都不重要,敬过了就是敬过了。”
李莹姝气得手都发抖,将举起的茶盏,重重放在身边的小几上,颤着手指着李东煦吼道:
“李东煦,你是被这狐媚的迷了心不成,现在连我这个长辈都如此不敬了;李东煦睁开眼睛看看,她是用了什么媚术,把这一屋子的人都迷惑了,老的少的都为她说话,你这二十多年的本事白长了。”
李莹姝微微拍着自己的胸口,冷眼瞧着李东煦继续道:
“哼,你不用弄这一屋子人来吓唬我,这么些年在京城我也不是白呆得,今日我还就把话放这了,就她这样的出身我是不认李家当家主母的,如意算盘不可能传给她。”
李东煦冷笑一声,牵起我的手直接回来了座位;身后的李莹姝见状,气恼得更盛,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道:
“今日你也看到了,沈如秋,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这做派当得起李家的当家主母,你既然已认定这个狐媚的女人,姑母不阻你,也管不了,但三哥家的南贵我还是说得,我今日就是要把秋儿与南贵的亲事定下来,然后把这如意算盘传给秋儿。”
我心中冷笑,又让我猜着了,这李莹姝啊,变着法子要把李家掌控在她的手中,要沈家女做李家的当家主母,怕是这一屋子李氏之人都是不会认可的。
果然李莹姝此言一出,第一个站起来的就是南贵,一脸的怒容瞪视李莹姝;而最为盛怒就是李世勋了,一个茶盏直直的摔在李莹姝的不远处,屋中众人皆是一惊,都看向李世勋;
我微微叹息着,因着李莹姝的事,这家中的茶盏都被李世勋摔了几个了,转眸瞧着李世勋被气得微微发抖的手,心道:若不是眼下李世勋的手劲不足,怕是这个茶盏要摔到李莹姝的身上了。
我轻声唤着:
“南贵,别站着,去看看三叔,别气坏了身子,这才刚被义父治好,别再又加重了;金平姐唤人来收拾了吧,再给三叔上一盏菊花茶,消消火气。”
南贵气愤的一甩衣袖,大步走到了李世勋的身边,轻声安慰着。
我垂眸似是在看着夏芝收拾着茶盏碎片,实则在心中暗暗的计较着要如何拒绝这门亲事,难不成真的要撕破脸才能了事吗?
我这边正在暗自计较着,那边的李莹姝却是刚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定定的与李世勋对视着,缓缓的问道:
“三哥,您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您瞧瞧秋儿这孩子多漂亮啊,眉清目秀的,又是沈家三房的嫡女,我那小叔还是个有本事的,在京城做得是茶行……”
李世国直接打断李莹姝继续介绍的话,冷声道:
“不行,你不用再说了,南贵是我养大的,他的婚事自是由我做主,我说不行,谁点头都不可。”
“二哥,您这是为何啊?煦儿的婚事您就已经定得甚为不妥,现下您还要再给三哥的儿子寻个村姑不成?三哥可是翰林五品,可是不能……”
“我李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二哥,我也是李家人,我也姓李,我也……”
李玉娴已许久没有出声,见兄妹二人你一句她一句的,便在李莹姝说话直接打断,道:
“姝丫头,你也知你姓李啊?”
“姑姑,您这话是何意?”
“你们为何总是打断我娘说话,你们也太没有礼数了,我娘可是京官家眷,是我沈家的大夫人,在我们沈家,就算是族中长辈也是不敢这样与我娘说话的。”
母女同时说话,可沈芮雅的话却着实让屋中众人闻之愤然。
李莹姝没有阻止沈芮雅的话,只淡淡的轻瞥了她一眼,便冷眼望着李玉娴。
李玉娴发笑出声,且笑声极为清冷透骨:
“哈哈,姝丫头啊,这些年在京城,沈家可是把你惯出一身的臭毛病,你怕是早已忘了李家女儿该有的规矩了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头次见到这京城来的所谓贵女可以在一屋子长辈面前,几次出言不逊,甚至于口出狂言的,姝丫头,不,沈大夫人,您可真是教女有方啊。”
李莹姝眉头都已拧成了一个疙瘩,虽也知沈芮雅说话是过了些,可这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刚刚沈芮雅的话着实让说出了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