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轩辕生,又称上巳节,以水为净,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又称春浴日。
李世国将李德明与李德亮的满月为定为此日,因着‘洗三’时家中的宾客过多,这次李泽直接请示我能否直接酒楼摆满月宴席,我想着虽是已早春,可终归不能在院子里摆宴,便同意了。
晨起时,一身簇新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长裙,外罩金缎风毛褚子,镂空的芙蓉花发梳一对嵌于发髻中,镏金牡丹步摇戴于发髻左侧,耳下坠着一对金镶东珠耳坠,手腕上一对金鱼戏水红宝石手镯,整个人看起来了瑰姿艳逸,却又不失秀丽端庄。
微一侧目,身边李东煦只见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姿容既好,爽朗清举,身着暗紫色的长衫,用青丝绣着华丽斜纹的图案,腰间同色锦带中间以暖玉腰扣做衬,左侧配和田玉平安扣,右侧则是我成亲时亲手为他绣得双鱼荷包,整个人俊美无涛 气宇轩昂。
我盯着那双鱼荷包微蹙着眉,李东煦轻声发问:
“姗儿?是觉我今日穿搭有何不妥?”
“我只觉得这荷包都带了一年,有些旧了,还是不要戴在身上的好,等过些时日我再给煦哥绣一个锦绣前程的吧。”
李东煦轻牵起我的手,放至唇上吻了一下,柔声道:
“这个很好,不旧,姗儿不要再绣,伤神伤眼。”
我面色微红,忙抽出手,娇嗔的瞪了,嗔道:
“没个正经的,好了,快去正厅给长辈们问安,今日来道贺的宾客定是不会少得。”
李东煦重又牵起我的手,与我一同前往二进院的正厅。
一上午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全家最累最忙也倍受关注的便是李德明、李德亮小哥俩了;李玉娴早早就来了,李世国本想请她上坐,却被她直接推却,而是去看早已被安置在正厅里的小哥俩,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稀罕的不行,嘴里不停的叨念着‘小宝贝儿’‘小心肝儿’‘可人儿的小东西’云云……
李玉娴坐在侧位,一手抱着一个,亲亲这个和那个贴贴脸,母亲笑着来到她身边,询问:
“亲家姑姑,您这么抱着会累得,给我一个吧?”
“不累,怎会累,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宝贝儿,抱着就开心,亲家母,我听闻这一个月可是累着你在家中照看着,看看把这两个小宝贝儿照顾得干净妥帖,辛苦了。”
“亲家姑姑,您这说得哪里话,姗儿没有婆母,不过李妈妈也是个妥帖之人,自是不用我操心的,我也是喜爱这两个外孙,不舍得离开,哪里受得起您这声谢了。”
“唉……世国和世勋是两个好孩子,自始至终不忘李家祖训,也是苦了他们,都没有再娶继室;罢了,眼下看着也挺好的,得了姗儿这个好孩子,看看把这家中料理的多好,我瞧着都为东煦高兴,这李家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都是好孩子;亲家母,你是有功得,把女儿教导得这般好,我这声谢你受得起。”
母亲眉眼含笑的望向我似是忙碌着招呼宾客,实则正竖着耳朵听她们在说话,不觉莞尔,忙笑道:
“亲家姑姑,您过誉了,姗儿若是没有东煦的帮衬,没有亲家公和三哥的提点,怎会管理好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一家子男人,他们懂什么,他们若是能帮衬提点,李家早就比现在还要兴旺了,为何只姗儿进门后家中才有了这派景象,亲家母,是你过谦了;得了得了,咱们还是看看这两个小宝贝儿吧,就这么乖乖的听话由我这个老太婆抱着,不哭也不闹,越看越是稀罕人儿,哎呀呀,真是曾祖母的小心肝儿啊,”
我与李妈妈也走了过来,李妈妈笑道:
“老姑奶奶,您老可是抱了两个小公子一上午了,这胳膊怕是酸了吧,给老奴吧,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出门去德运楼了。”
李玉娴可算是把两个孩子放手了,一个交于李妈妈,一个交于母亲,我忙扶着李玉娴起身往门外走,但见她忽得转身,叮嘱着:
“小宝贝儿们累了,可是不能再折腾他们去酒楼那个污七八糟的地方,再污了我干干净净的曾孙儿们,李婆子你别去酒楼了,让乳母喂得饱饱的,好好睡一觉,不管谁问起都说是我不让孩子去酒楼的。”
李妈妈应是,忙唤来春姝接过母亲手中的孩子,抱回东侧院去交给乳母。
李世国在门口候着李玉娴,见我们出来忙上前一礼虚扶了一把,一同往外院而去;我回身挽着母亲的胳膊,甜甜一笑:
“娘,辛苦您了,这一个月多亏有您在,女儿才能安心做月子,每每想孩子们,便想着娘在照看,就不惦记他们了。”
母亲怜爱的轻点了一下我的眉心,笑道: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说傻话,娘不帮你帮谁去,他们是我的外孙,要叫我外祖母的,且这一个月我算是真的体会到,李家之人无论是主是仆都是对你好的不得了,最让娘动容的就是东煦对你的感情,娘真是没想到东煦能一直陪着你生产,以前只道是他宠惯于你,现在看来他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的,不管别人,就是这两个孩子怕是都比不上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听着母亲说着她对李东煦赞扬之辞,心中甜蜜又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之情。
母亲继教道:
“得了,一会从酒楼回来,我和你爹就直接回家了,在这呆了一个月,也不能总住在这里,且开春了,铺子那边也要张罗起来了,你眼下无事,我和你爹都放心得很。”
“娘,您和爹要回去了?要不然再住几日吧。”
“傻孩子,这是你婆家,我们怎好住着不走,再说了,就这么丁点的路,我在家中无事再过来看你们就是了,让你说得好像咱们日后没机会相见一般。”
“嘻嘻,也对了,娘,我扶您上马车。”
与母亲说话间,人已至大门口,李东煦正在等着我,我扶着母亲上了马车,李东煦便牵起我的手也上了马车。
“煦哥,酒楼那边李泽安排妥当了吗?可别再出洗三时人多不够用的局面了。”
“我已让李泽把整个德运楼全包了下来,姗儿放心吧。”
“全包下来?也好,这样就够用了,还是煦哥想得周全。”
我轻轻的偎进他的怀中,鼻尖处又闻到了很淡很淡的药草味道,似有若无般,不禁眉心轻蹙,抬头望着他,正要发问,却迎上了李东煦温热的唇,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蔓延绵绵的温柔,似在收获幸福的味道……
德运楼外,大大的支架悬着招示板,上写‘恭贺顺平酒坊李老板吉得双子,道贺宾客请进,今日不做外客生意,敬请包涵!’
德运楼内,宾客如云,皆是来李家道贺之人,热闹非凡……
满月宴席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客人陆续散去,父亲和母亲早早的就已回家了;我本想着让李世勋也回家,怕是他太过劳累,他却是一个劲的摇头,面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我也只能由着他。
李东煦与南贵带着李泽正在门口送宾客,我款步向他们走去,却见小宝匆匆跑来,与李泽耳语了几句,李泽面色瞬间一沉,便走至李东煦身边又是耳语着。
我走至他们身边,已见李东煦眼神中的冷漠与怒意,忙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李东煦看我时,眼神中又多了些许歉意与无奈,我眉心一拧,心微微轻颤,忙问道:
“煦哥,家中有何事发生?”
“姗儿,家中有客到。”
我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有客?
此时李世国与李世勋、刘伟也至门前,李世国微带酒意,笑着朗声道:
“今儿个高兴,这人都散了,李泽,余下的事你处理,我们要回家看孙子去了,姗儿啊,你们也同我们一起走吧,交给李泽办就行了,不用你在这亲力亲为的。”
李东煦握紧了我的手,低声道:
“爹,三叔,义父,请移步,稍坐片刻,东煦有事要禀明。”
李世国见我与李东煦神色颇为凝重,更见我的眉心皱着,便觉心里不痛快,面上带着不悦道:
“好,坐会儿也可,这是又出啥乱子了?看姗儿的面色不好看,要是家里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惹到姗儿,我这次可是不听你们劝得,定要打死他们。”
说话间,转身往回走去;刘伟瞧着也皱起了眉头,回转;南贵有些不明所以,他没有听到小宝与李泽的话,刚刚也只是在送客,上前接过李诚手中的椅子,推起了李世煦,见李世勋转头看他,只能摇头回应。
李东煦牵起我的手,命李泽是找掌柜寻一个一楼的包间,便也往回走着。
我仰头望着李东煦的侧脸,忽得脑中一闪,刚刚他说的有客能如此厌烦,难道又是京城来人了?
李东煦没有看我,只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包间门前,李东煦伸手推门那一刻,声音极低:
“姑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