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屋中众说纷纭,皆是关怀陪至,心中暖暖的,本想着说些感谢这词,可李东煦的一连串命令发出,便也没有插嘴,渐渐的眼皮有些发沉,却还是努力的睁着,看着每一个人。
李世勋终是赞许的点头,同时轻拍着南贵的手,眨眼。
南贵心下了然,压低声音道:
“爹,我晓得您的意思,见兄长的沉稳布置,是要儿子学习,对不?”
李世勋颔首,南贵应声:
“爹,您放心吧,儿子省得,儿子定能紧跟着兄长的脚步,谨记兄嫂的教诲,爹,我不想嫂子有事,这么多年李家才有个样子,日渐兴盛起来,这些都是自嫂子来了以后才有所改变的,嫂子不能有事,幸福过活的日子不能这么短。”
片刻后,李妈妈进屋请各位主子去安歇,众人又看向床上的我正在打着瞌睡,便都不说话悄悄出门去了。
李东煦自发号完示令,便没有再与任何人说话,只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慢慢的轻抚着我的面颊,直到我沉沉睡去……
安眠深沉,忽闻有人轻声说话,声音好似很远,想睁眼瞧瞧是谁在说话,怎就听不清楚呢?可眼皮沉得就是睁不开。
“哎呀,我的小姐啊,您这是又去哪玩了,这一脸一身的土,快过来擦擦。”
“田妈妈,我刚才去庵外玩了,二狗子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把我推倒了,嘿嘿,大牛哥就帮我去打他们啦。”
“啥?推倒了?您摔伤没有了?快让老奴看看,这些个死孩子,老奴一会就去找他们的爹娘评理。”
“田妈妈,嘿嘿,我不疼,啥事都没有,嘿嘿,我本来就是傻子,他们说的也没错啊。”
“小姐,唉……”
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我真的很想睁眼看看,这是梦吗?是在梦中吗?为何与以往不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呢?
“不用看,呵呵,她好得很,傻是傻点,可也无法的,我只用了一缕灵力,就是占个身子罢了。”
“又是你,哼,鼠辈,藏首藏尾的,无趣得很。”
“好家伙,真是厉害了,敢与我这般讲话。”
“我有何惧,你不敢动我。”
“我不敢?哈哈,我能入你梦中,可以左右你的人生,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是如何来得自信说出此言。”
“嘴上功夫厉害,一个不敢示人,只敢在梦中与我说话的邪物罢了,你说的确是如此,可那又如何,你会要我的命吗?若真如你所说,还能容我活到现在吗?”
“真是不错,越来越厉害了,好吧,你不用忧心,你这两个儿子都会平安出生的,你的命是有大用处的,暂时无碍;不对啊,我可不是什么邪物,你莫要胡说。”
“哦?那你是谁?”
“我是……不告诉你,你少哐我,哈,还是想知道吧。”
“不说算了,早晚你会说的,不过,我记得我有听过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几次怎么都是你?”
“他啊~~他,他去赎罪了,哈哈,他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想知道他去哪了?”
“不想,与我何干。”
“还真与你有关,迟早你会知道的;对了,你的两个儿子可是天赋异禀的,不可小觑;特别是后颈有条胎记的儿子,日后必是你的助力。”
“我的儿子自是好的,不用你赘言。”
“好吧,好吧,这是烦乎我了,忘了我帮你的时候了,哼,不爱听我说话算了,你醒吧,睡了一天一夜,把李家都要吓死了。”
一声清脆的响指,我感觉眼皮似是不那么沉了,且耳边也有了声响:
“老刘啊,叫你刘神医还不成嘛,咱儿媳妇啥时能醒啊,都睡了这么久,我这心慌得可是不行。”
刘伟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也是一脸焦虑的诊着脉,只瞪了一眼李世国,锁眉不语。
李东煦一直坐在床边,温暖的大手,一只抚着我的肚子,一只握着我另一只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
忽得,他的大手感觉到我的肚子在动,惊道:
“义父,动了,孩子动了。”
“嗯,脉象有感,应是无事,估摸快醒了。”
我眼皮轻颤,李东煦见状,忙俯身轻声唤着我:
“姗儿,姗儿,你可是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轻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便见到李东煦焦急又带着惊喜的脸。
正要开口,却听到刘伟的声音:
“儿媳妇,先别说话,嗓子干得很,李婆子,快,拿水来,温的啊,清水,不能喝甜的。”
李妈妈应是。
李世国和李世勋,还有南贵,都不敢说话,只是焦急的伸长脖子看着我。
刘伟起身,李东煦接过李妈妈的水,蹲在床边缓缓的给我喂着水。
半晌,我清了清喉咙,询问着:
“煦哥,我是睡了好久吗?”
“没多久,不过从昨夜到今日一整日,姗儿都不曾醒过,且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不动的,吃食都是一点点喂进去的。”
原来真如梦中所说一般,看着屋中众人皆是一脸的关切,心中熨帖的很,不过……忙道:
“我睡了一整日?今日是小年啊?我这么睡着岂不是误了大家过小年?”
李世国闻听我的话,终于可以出声了:
“啥小年不小年的,姗儿的身子要紧,要是姗儿有何闪失,大年都不要过了。”
“爹,快别这么说,姗儿很是自责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姗儿有事?”
“嗯,爹,姗儿第一次张罗过年,今日又是第一个小年,姗儿已无碍了,咱们收拾收拾过小年吧,我休息了这么久,缓过来了,现下还有些饿了。”
“饿了?姗儿饿了,李婆子,你发啥呆呢,没听到姗儿饿了,快啊,去端吃食来。”
“爹,不用马上吃,让桂心张罗小年的饭菜吧,我事先都已吩咐过的,正好这段时间,您各位也能收拾收拾,咱们准备过小年。”
“老刘啊,儿媳妇现在的身子能行吗?”
“让儿子抱着,不走动,无碍,既然姗儿想高高兴兴的过小年,那便随了她的意。”
李世国听得刘伟的话,便马上张罗起来,因着我之前已都布置妥当,倒是不会慌乱忙碌,人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职。
小年又称“交年”、“祭灶”吃灶糖、吃饺子、吃年糕;扫尘、放花炮、贴对联;
离大年只剩下六、七天了,过年的准备更显热烈;
扫尘为的是除旧迎新,拔除不祥,白日里我睡着,王小雪为求吉祥,早早的开始各屋各房的带着人除尘,嘴里还碎碎念着:扫除霉运晦气,为大少夫人扫走不祥。
李泽虽也焦心,却还是张罗着挂灯笼、贴春联、逢门就贴门神、窗花贴得妥当。
当李东煦抱着向花厅而去时,满眼观去年味十足。
春联,鲜艳夺目,显示着红红火火的鸿福盛景;活灵活现的门神,抬头见喜的横幅,精美的窗花,五彩的年画,花团锦簇的灯笼,无不显示着喜气洋洋、欣欣向荣的过年景象。
“煦哥,你瞧,多喜气,有年味了。”
“这要感谢姗儿,这家中因着有了姗儿,才得了如今的景象,自我有记忆起,就不曾有过年味,总是冷冷清清的,今年必是一个热闹年,姗儿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你要记住,李东煦,李家上下不能没有你。”
“煦哥,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孩子们也不会有事,我还要与你走完余生呢。”
李东煦动容不已,只浅浅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说不出话来;收紧手臂,稳稳的抱着他的未来,他的希望,他的全部,大步流星的向花厅而去。
花厅内,众人皆已落座,都已精心收拾过,虽是一天一夜为我焦心,现下却也个个神清气爽,等待着小年夜。
李世国见我们坐稳,瞧着我的面色如常,便是安心,但还是问道:
“姗儿啊,可还有什么不适?爹了解你的心意,就怕因着你让全家人这个年过得不安生,可你也不要太逞强。”
“爹,我现在无碍了,好得很,没有丁点不适之感。”
“那就好,那就好,唉!这次可是把我们吓得不轻,也怪我太信老刘这个家伙,总说你平安无事,便由着你辛苦操劳家中之事,张罗着过年的琐事;煦儿不在家中,这么大的月分整日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一坐就是一上午或是一下午,我想想都累得慌,是我们思虑不周。”
“爹,您这话着实让姗儿无地自容了,家中之事,本就是姗儿份内应做得,平日已是能躲就躲,能偷懒就懒着,都让李妈妈和李泽去办得;稳婆已说了,月分大了,又是双胎,这样的事常见得,喝上几副安胎药便可,义父是神医,这安胎药立竿见影,甚是有奇效的。”
“神医,神医,哼,他也就这点用处了,姗儿是不知,你睡着的时候,可是把这老东西急得不行了,能想的招都想了,就是不见你醒来,再也不趾高气扬了,除了诊脉啥也做不了。”
刘伟破天荒的从李世国说话开始,竟没有回过一句,只淡淡的坐在那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我瞧。
我娇笑如花,望着刘伟,唤着:
“义父,您别多想,是姗儿自己不好,没注意着身子,您看您的安胎药多神,现下便无事了,姗儿要谢谢义父的。”
今日的刘伟,收起了玩闹的性子,极为认真的谈起:
“儿媳妇啊,义父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奇怪的脉象,当你沉睡时,起初我只觉自己的药量过大,可整整一日,我不停的诊着你的脉;唉……要如何说呢。”
我奇怪的望着刘伟,等着他说话;屋中之人皆望着他,不解。
李世国直言道:
“你还卖起关子了,有屁快放,想急死我啊,你今日可是一句都不曾与我们说过,现下却要说不说的,你想干啥?”
“老刘,不是我不与你们说,是我说与不说,你们都是干着急,无法明白其中的关窍。”
“那你现在又是为哪般,又想说了?还是特意要说给姗儿听?你这不是让她也着急嘛,再急出个好歹来,你又没招了。”
“我不是让儿媳妇着急,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可又觉得,也许儿媳妇自己是不知情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眼神懵懵的,问道:
“义父,到底何事?”
“自昨晚开始,我就觉得你的脉象甚是奇异,现下你已无事,便可说,昨晚你已有早产滑胎之象,当时我甚是惊慌,若是连七个月都不到就早产,怕是这两个孩子都不能活,就算是勉强生下来,也是难将养;能养大,也定是要终生汤药不离口的。”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昨晚的我竟如此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