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妈妈的一句小丫头,倒是提醒了我,抬眸打量朱妈妈,问道:
“小丫头?朱妈妈,你可是有合适的人?其实我是不会选的人,都是交给李妈妈去管这些事,我只是看着金平姐做事好,就想着能找到金平姐这样的人就行。”
“少夫人,老奴家中有个小侄女,今年十四了,家里活干得不错,人也机灵,模样算得上清秀,不会污了少夫人的眼,想问问少夫人的想法。”
李妈妈和金平闻听朱妈妈的话,面面相觑,齐齐的望向我。
我已垂下眼睑,似在思考,不做声,听得朱妈妈继续说道:
“少夫人,老奴也是怕李妈妈辛苦去寻人,不如哪天叫她过来给少夫人看看,若少夫人不喜,那就是她没这个福气。”
我抬眸再看向朱妈妈时,双目清冷,没有了平时的和煦,淡道:
“朱妈妈,你想让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跟着谁做事?”
“哎呀,少夫人,这安排人的事,怎能是老奴说得,且老奴介绍来的人,自是不能与老奴一同做事,惹人闲话,这……要不让李妈妈或是金平带着,也长长见识。”
我双眸锐利了几分,似喃喃自语般,却是都能让她们听得清清楚楚:
“跟着李妈妈,那就是安排到我屋里了;跟着金平姐,全府里房间收拾洒扫的。”
李妈妈与金平听闻我的话,又齐齐的看向朱妈妈,朱妈妈面上一怔,马上起身,直接跪了下去,便是磕头,急道:
“少夫人,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知错了,是老奴僭越了,少夫人您请责罚,老奴再也不敢了。”
见着朱妈妈磕头,我心中居然没有半点不舍,平日里最是见不得别人给我下跪磕头的,可她的心思……心里连连冷笑她的反应已印证了她的用意,面上表情不冷不热,只是淡淡的道:
“朱妈妈,你的责任重大,只需将心思放在做好每一餐便可,今晚我们也就是闲话家常罢了,起来吧,”
李妈妈将朱妈妈扶起,朱妈妈口中不停得说着:
“谢少夫人不罚之恩,老奴一定做好每一餐,不会再犯今日之错了,谢少夫人。”
“行了,今晚就到这吧,我也乏了,你们也说了这么久的话都累了,回吧,李妈妈,伺候我洗漱,也好解解乏。”
“少夫人,老婆子早就为您备上了,现下水还是温着的。”
金平提着茶篓和燕窝盅,同朱妈妈曲膝福礼出去了。
李妈妈直到见她们都出了院门,才回来陪着我去净室,嘴里叨咕着:
“少夫人,寝衣老婆子给您放在净室了,您说这朱妈妈今儿个怎会说出这些个不经脑子的话来。”
“她哪里是不经脑子,是太经脑子了,见我年轻好欺罢了,可真是大宅子里呆过的,后院的事见多了,心还真是大了,弄个十四的小丫头来,跟着您在我屋里,万一得了少爷的眼,您说说……唉~~,就算是少爷看不上,跟着金平姐,在这院里日日晃悠着,咱们家中南贵,北贵,西贵都是年轻男子,是少爷的好帮手,眼下少爷如此看重,日后跟了谁都有好日子的,再不济还有李泽呢,呵呵,李妈妈,这人心啊,还真是同您讲的一般呢。”
李妈妈轻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眼神更坚定了几分,便道:
“少夫人,老婆子就说您是个厉害的,朱妈妈一张嘴您就知她没憋着什么好儿,还说您年轻,我看您天生就是个掌家的主儿,那您给老婆子说说,这朱妈妈以后还能用吗?”
我把自己舒舒服服的泡进了浴桶,笑道:
“李妈妈,草木皆兵了,她今晚已知错了,这个心思怕是已收,暂时留着吧,若日后还敢再动什么心思,直接打发个去处,离咱们远些就得了,左不过也是死契,她还能作出妖来不成。”
“对,对,对,少夫人说的是,老婆子多盯着她些。”
我微眯起眼睛,轻声道:
“李妈妈,幸好有您,这几日有得您忙了,好几桩事都落在您身上了,您自己多注意着身子,不行就让她们二人干,我的药膳和燕窝就交给朱妈妈吧,别事事都亲力亲为,我明儿个等煦哥这事忙完,再给南贵他们几个也安排上,去向煦哥讨几个小厮回来,让南贵他们带上一带,这样大家都能松泛些。”
“不成,少夫人,老婆子能办好您交的差事,药膳和燕窝必须老婆子亲自动手,老婆子是谁也信不过的。”
“李妈妈,我知道您心疼我,护着我,这朱妈妈管着一家子吃食,您还怕她对我动手脚不成啊,您多心了,无碍的。”
“少夫人,老婆子能做好您交待的差事,至于您的一切事物,老婆子不会假他人之手的,就算是日后再有人,也只会让她做些杂事。”
“好,好,好,李妈妈,我辩不过您,您自己安排就是了,只要别累着就行,若三叔真的能来,那以后您也能和儿子媳妇在一起了,也能享着天伦之乐,而且我打算等李诚来了,左右他是要在家中照顾三叔的,以后家中采买之事就全由他负责。”
一提到李诚要来,李妈妈眼中湿润,情绪也激动了些:
“老婆子谢谢少夫人,您放心,李诚他一定能办好少夫人交办的差事,他一定能做好的。”
说着说着,竟抽噎起来,我人在浴桶中,只能用话安慰着:
“李妈妈,您别激动,这要让煦哥知道了,又要笑话我把您弄哭了,李妈妈,我洗好了。”
“哎,哎,少夫人,老婆子给您拿干净的巾子,擦干身子再穿衣服,天气虽然是热了,可也别着了凉,少夫人,老婆子已经十年没有和儿子生活了,说不想那是假的,现在全是托少夫人之福,老婆子自是有些激动的,无事的。”
一面与李妈妈说话,一面穿好寝衣,又安慰了她几句,才回了屋。
李妈妈收拾好净室,将水继续温着,给李东煦备好,便也回去休息了。
看看天色,已到亥时,不知李东煦在庄子上如何了,应无事吧,有刘伟在,李泽也能帮上些忙的。
熄了门边的地灯,躺在床上,留了小几上的一盏灯,睁着眼睛望着床顶,思绪忽而一转,出了这么大个事,会不会有警示的梦呢,马上闭眼,努力让自己睡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才慢慢有了倦意……
这一夜睡得极为不踏实,处于半梦半醒间,总是惦记着李东煦回来时,我睡沉了,没有听到响动,企盼的梦境却是没有出现。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便再也睡不着了,摸着身边空空的,没有任何温度,李东煦一夜未归,莫名的心慌涌了上来,去净室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回屋换了衣裙,步出小院,便见李妈妈迎面过来,惊讶道:
“少夫人,您怎么起得这般早?可是昨晚没睡好?”
“睡得不踏实,躺着也无睡意了,李妈妈,您是住在这里吗?”
“回少夫人,正是,自从您进门后,少爷便命老婆子搬到东侧院外的这间屋子里住着,方便照顾少夫人的。”
“哦,李妈妈,我去前面看看。”
抬眸看了看那间小屋,在小院门边不远处,着实方便得很。
途经二进院,特意转到刘伟的院子,见人没回来,径直向大门处走去。
从内院走了过来,天色渐渐透着微亮,大门前,北贵听到脚步声,从耳房出来,见到我时,面上一惊,问道:
“少夫人?您怎滴起这么早?”
我不答反问:
“昨晚没什么动静?”
“回少夫人,没有,小的整晚没睡,一直在等。”
“唉!北贵,把门打开,给我拿个凳子来,我坐这等等吧。”
北贵将大门打开,为我拿过一个条凳,毕恭毕敬的站在我身后,我竖着耳朵,努力听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探头向外看看,北贵小声道:
“少夫人,您别急,您安排的很妥当,应无事的,要不然您回去再歇会,只要有任何消息,小的马上去给您通禀。”
“不用,我就在这等等吧,回去也是无事,现在还早,公公没有起身呢,再等等。”
北贵见我如此,便也不多言,陪我站着。
等待是最熬人耐心的,此期间,李妈妈因着我起得太早,为我送来了茶水和点心,也陪着我等,我挪了一下身子,要李妈妈与我同坐一条凳上,又命北贵为自己也搬个凳子坐等。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辰时,北贵和李妈妈见我越来越焦虑,时不时的起身向大门外张望着,相互对视一眼,李妈妈小声提醒:
“少夫人,您已在这等了两个时辰,再过一会怕是老爷就要醒了,您要不要和老爷一起用早饭?”
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又向门外看了看,再认真听听,确认没有马蹄声,便道:
“自是要同公公一起吃早饭的,煦哥和南贵不在,刘叔不在,李泽也不在,公公必然会知出了大事,问起也就只能我来解释,李妈妈早饭可准备好了?”
“回少夫人,快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微微颔首,转身向内院方向而去。
心里却想着一会吃饭时,要如何同李世国解释李东煦他们一夜未归,实话实说怕是会令李世国担心。
突然,听到身后北贵高声喊着:
“少夫人,少夫人,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我先是一怔,忽得,转身向大门跑去,嘴里还问着:
“北贵,可看清了,是只有少爷回来了吗?其他人呢?”
临近大门便听道了马蹄声,身后李妈妈喊着:
“少夫人,少爷不是回来了嘛,您别跑,再伤着了,慢些,慢些啊……”
我一脚跨出大门,便听到一声马嘶长鸣,我抬眸双瞳剪水,见马背上坐着李东煦,应是一夜未眠,却神采熠熠,面上不带一丝倦意,见我出来迎他,先是一惊,眉眼间便是温柔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