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晚上的录像收入,超出了王老三和小D的预料,两个人在结束之后的算账环节,还是纠结了半天,自己到底拿多少合适呢?最终两个人一咬牙一跺脚,决定除了劳务费之外,每个人再拿50元的“节日加班费”,小D距离他的电子琴梦更近了一步了。当然两个人还最终商量决定,等下吃饭的钱包括前面的5块钱的鸡腿钱,也不应该由个人承担,这也应该算是公务支出。
王老三和小D坐在小饭馆的桌子旁边,就着花生米喝着黄鹤楼,开始讨论小D进入乐队的话题。两个人都很坦诚,小D表达了他必须进乐队的想法,王老三也诉说了自己的困难,现在的问题是两个人必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花着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钱,两个人点起菜来也不心痛,所以算得上是一顿新年大餐了。面对着美味佳肴,但王老三还是比较痛苦的,完全没有一点新年的喜庆心情,之前的好心情在这一刻也几乎消失殆尽了,就连受贿的那三包烟,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你自己认为水平到底怎么样?能不能通过考核呢?”王老三忧郁的问道。
小D还是比较自信的:
“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能够弹奏不少的曲子。只是因为手边没有乐器,平时没有练习的机会,如果我有一个电子琴,会进步的更快的。”
“你不是准备购买电子琴吗?还差多少钱?要不想办法凑凑,先把琴买回来,抓紧时间多练习一下。多少也能发挥点作用吧?”
“加上今晚这50块钱,还差一百多点,过完寒假回来,就没有问题了!”
“寒假之后肯定来不及了,很可能下周就要贴告示了,估计年前就要完成招聘工作,寒假回来合练一下,舞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说到这里,王老三把自己分到的那50块的“不义之财”从口袋里摸出来,递给了小D:
“这50块钱也给你,我抽屉里还有几十块钱,反正也用不上,等下我回去清点一下,也都给你,你再凑一凑,明天我们俩就去把电子琴买回来,你先抓紧时间练起来,我再去团委想想办法,把那天的考试题目给你弄出来,你就集中精力练习那几首曲子,应付一下考试。至于邓书记那里,我也会去探探口风的,听听他的意见,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如何?”
对于王老三的这个建议,小D是完全接受,同时,对于王老三递过来的50块钱,他也没有推脱,直接接过来就揣到口袋里了,他们两个之间是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客套的。然后两个人就约好明天上午一起去购买电子琴,王老三回来之后再去团委算账,放映录像的收入先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当前的情况,小D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至于未来事情的发展,确实王老三也给不了他什么样的承诺,只能是事在人为了。他已经算是比较满意了。
酒桌上,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讨论加入乐队的事情,反而开始研究如何在放映录像的时候,能够适当的给自己增加一笔额外的收入。当然啦,作为两个主要的负责人,只要他们俩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联起手来,赚点小钱还是比较轻松的。小D的电子琴已经有着落了,而王老三心心念念的“凤凰”牌单反照相机还没有着落呢。
王老三高中的时候,曾经跟班上一个同学学习过照相的技术,不过那个时候使用的是“海鸥”的120照相机,看到的图像是倒的。后来机缘巧合接触到了135照相机,但不是单反的相机,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照相机,这种相机最大的毛病,就是取景窗与镜头的成像是分离的,快门随时可以摁下去的,所以经常会出现根本没有拿下镜头盖,还在不断的摁快门浪费表情的事情,但单反相机就避免了这个缺点。
当时学校团委和学生会组织的活动,都是王老三从自己的姑妈家里借来的照相机负责照相的,成像质量一般,而有时候忙中出错忘记了拿下镜头盖,造成的损失就更大了,一场活动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像资料,接近20元一个的胶卷变成一个空白,这是谁都无法承受的。所以,王老三早就在附近的商场看中了一个“凤凰”的单反相机,最基础的入门相机,型号是DF-1,价格要576元。
小D当然知道王老三心里记挂着那台“凤凰”的单反相机,但现在要首先解决的是他自己的电子琴的问题。于是,他跟王老三也表态了:
“你帮我解决了电子琴的问题,我也不说谢谢了,寒假回来,我一定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你的照相机的问题!我说话算话。”
王老三当然相信自己的兄弟啦,反正离寒假也不远了,学校也没有什么活动可以组织了,照相机暂时用不上,所以他也不着急,而小D的电子琴却是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元月2号的一大早,王老三刚吃罢早饭,小D就已经来到他的宿舍了。但那个时候,商场开门都要8点钟,两个人这个时候去,确实太早点了。小D当然也知道,但自己苦思冥想的心爱之物马上就要到手了,他怎么能够不亢奋呢?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来找王老三,两人恨不得去别人商店门口等着别人开门呢。
虽然那天上午,无论是王老三还是小D都有课程安排,但为了小D的乐队梦想,两个人都毫不犹豫的选择翘课了,两个人请的都是病假,虽然得病的症状不一样,但请假条却都是出自隔壁86级同一个师兄的手笔,这是王老三一大早跑到他们宿舍去讨来的。他们抽屉里永远有空白的病假条。
七点半刚过,距离商店开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呢,小D就拉着王老三出门了,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是真的挤,挤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但这两个人依然是兴致勃勃,唯一小心护住的就是装钱的那个口袋。那个年代,上班高峰期的时候,也是小偷最活跃的时间。
乐器商店的门刚打开,工作人员都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卫生,王老三和小D就冲进去了,这让那些店员都感到十分的诧异,从来没见过这么着急的顾客。更何况他们卖的是乐器,又不是什么紧缺物资,不用抢的,平时,这种乐器商店经常会一天都没有一个人光顾的。
小D付出了468元,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电子琴。两个人身上带的钱根本不够,还是王老三又从昨晚放映录像的票款中挪用了30多元,这才勉强凑齐了电子琴的钱。小D高兴了,王老三犯愁了,票款没有剩下多少了。不知道能不能交差。
回去的路上,小D抱着他心爱的电子琴是喜笑颜开,王老三看着越来越瘪的票款的钱包是愁眉不展。好在无论是邓书记还是张老师,在结账的时候,可能是头天中午的酒发挥了作用,根本没有计较钱多钱少的事情,反而表扬王老三他们辛苦了,在大家都休息的节假日也在加班,还从票款中拿出5块钱,作为对王老三加班的奖励。这真的让王老三有点汗颜了!还好他的肤色比较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变化。
小D购买的电子琴,让王老三在接下来的大学岁月里,一直都是追悔莫及。因为每次寒暑假,小D都要把电子琴带回家,美其名曰是回家也要继续练习,所以,王老三必须每次都要把小D送到火车站,送上火车,然后晚一天才能自己回家。
每次小D在火车发车之际,都会对王老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比他最起码提前一天返校,要来火车站接他。每次小D返校,家里都会给他准备大包小包的东西,而他双手只能抱着电子琴,至于其他的行李,只能由王老三代劳了。
那个时候,从W市到小D的家乡,也只有一班火车,是到湛江的火车,小D在玉林下车,到他们北流县城还有80多公里,不过,每次放假家里人都会来玉林接送的,而学校这边,王老三就充当了家里人的角色。就算在假期,小D也经常不让王老三安宁的,他确定了返校的时间之后,都会拍电报和打电话,督促王老三尽快提前返校迎接他。
那列从湛江过来的火车,是早上6:25分到达W市,王老三每次都要5点钟出发,赶第一班10路车或者64路车,去火车站接小D,每次都要翻越宿舍区两米多高的围墙,每次都会崴脚,一年两次,雷打不动,直到毕业!
每每坐在空荡荡的首班公交车上,揉搓着自己疼痛的双脚,王老三都会默默的骂自己,我为什么当时要支持小D买电子琴呢?自己还出资赞助他,这不是犯贱吗?如果没有电子琴,小D自己的行李就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拿了,何必让自己一大早这么折腾呢?
每次接完小D回来,王老六的“好得快”喷剂都要下去一大截,小D从来没有给王老三报销过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