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五虽然没有成为全校师生学习的榜样,但他惬意的生活还是比较令人羡慕的。上午一觉睡到中午,到食堂之后也从来不关心当天的菜价是多少,只买贵的不选对的。吃完中午饭,再继续睡午觉,下午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吃晚饭,依然是午饭的套路。高兴的时候,还可以用菜票去学校的小卖部弄瓶啤酒回来,就着美味的小炒,喝着小酒,日子过的是无比的滋润,神仙一样的生活,怎能不让人眼红呢?
晚饭之后到正式开打之前,是马老五一天之中最难得的休闲时间了,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跟大家交流的时间。平时都是他回来的时候别人都早就进入梦乡了,等到别人离开宿舍去上课的时候,他则还是在自己的梦乡里。只有晚饭之后的这段时间,大家才可以有充裕的时间进行交流。
酒足饭饱的马老五,当然不会跟大家交流他一个人在宿舍里自学的成果,也不会询问今天老师上课又讲了什么新的知识点,更不会向别人请教他自学过程中碰到的难题,关键是他也根本就没有自学,如果他在醒来的时候,确实有看过书,那么不是武侠就是象棋的棋谱,反正肯定与课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这个时候,老大和老幺就会“别有用心”的故意把话题向麻将上引,当然这也是马老五最感兴趣的话题。不过对于头一天的战果,马老五首先都是会表现出足够的矜持和谦逊,总是谦虚的说: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就是小赢而已!”
如果大家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追问战果,那么过一段时间,感到失落的马老五还是会主动的给大家介绍的,包括又把谁给打干了(也就是输的没钱了的意思),然后云淡风轻的告诉大家一个他赢的数字。实际上每天白天马老五还是要对头一天晚上的战果进行清理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对当天晚上需要准备的资金做到心里有数。
由于马老五是被赢多输少,他获利的金额日积月累下来,绝对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这肯定会让老大这样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心里痒痒的。假设马老五通报的数字是真实的,那么他经常一个星期赢回来的钱,都超过了老大一个月的生活支出了,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增加收入的渠道。当然老大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从来没有打过麻将,跟马老五不是同一段位的选手,必须先从马老五这里偷师学艺开始。
老幺虽然不差钱,但也是禁不住意外之财的诱惑的。谁会嫌钱多呢?老幺对于任何的新生事物都是充满了好奇的,麻将自然不能例外。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老幺从来不说的。作为宿舍里岁数比较小的两个人,老幺和马老五都对自己的智商充满了自信,谁也不服气谁。虽然两个人各有千秋,但老幺总想在任何领域都能压马老五一头的。象棋看起来是不可能了,那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但麻将却不同了,大家的起点差不多,最起码老幺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马老五好为人师,但老幺却有点拉不下面子。作为唯一的大内侍卫,老幺参加了很多次的实战的观摩,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了,也基本知道麻将胡牌的基本规则了,但麻将也跟医学一样,是一门经验科学,这当中有很多的随机应变,都需要足够的经验的积累的。据说,还有很多的口诀,老幺在旁观的时候,总是听见那些人嘴里在轻声的念叨着,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每次老幺听到新鲜的口诀,或者对于牌桌上的一些打法有不明白的地方,都会用心记下来,他不好意思拿个小本子记下来,那样一定会被马老五耻笑的。这是老幺绝对不能忍受的。
老幺将头脑中记下来的口诀和一些困惑的问题,都会偷偷的告诉老大,让老大出面找马老五请教,老幺在旁边装作听音乐的样子,实则把随身听的音量关到最小或者根本就不打开,然后若无其事的偷师马老五给老大的讲解。
口诀这类的问题还比较好办的,马老五可以通俗易懂的给他们讲解清楚的,但对于一些复杂的实战操作,就经常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有时候需要把麻将牌拿出来,复盘当时的牌桌上的情况,这时候没有现场观摩的老大,经常就搞不清楚情况了,会错漏百出的。着急的老幺在这个时候,也就不装作在听音乐了,亲自出手还原牌桌上当时的场景了。这时,宿舍里都会响起马老五会心的笑声和老幺结结巴巴的辩解声音。
不过心知肚明的马老五,从来都是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的,他是热心人,可能也是准备做一个先富带动后富的模范人物吧,当然更是为了显摆自己麻将学问的知识的渊博,所以对于老大和老幺提出的任何疑问,他都是来者不拒的,都会认真的讲解的,直到那两个人弄懂听会为止。
不过马老五的时间是比较宝贵的,就是晚饭之后这么点空余的时间,他还是要找机会跟别人杀上几盘象棋的,总会有人拎着象棋上门挑战的。
本来,马老五最好的选择就是跟象棋挑战者下盲棋,然后这边继续跟老大和老幺交流麻将的技巧。不过由于一般人不敢跟他下盲棋,所以宿舍里就会经常出现这样情景:马老五在下盲棋,他的对手在盯着棋盘,根据马老五的指令帮着他移动棋子,而马老五则还在用他带有大葱味的口音,跟老大和老幺讲解麻将的技巧,什么都没有耽误。马老五也没有把麻将牌中掺进去什么车马炮。
每次讲解完麻将的各种口诀和知识之后,马老五给老大和老幺布置的课后作业都是现场去观摩,去体会,去自己悟。纸上得来终觉浅,一切的理论和口诀都需要最终体现在牌桌的实战上。老大和老幺都是频频的点头。马老五这个老师真的是诲人不倦的。到底是“毁”还是“诲”,没有人知道!
马老五每次打麻将的时候,老大和老幺都会有意识的站在他的身后,由于牌桌上的规矩和保密的需要,马老五不能在现场指点这两个好学的学生,最多只能默默的用手指指指关键的那张牌,什么不会说,至于两个学生能够领悟多少,那就看个人的造化了。马老五作为师傅,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马老五的倾囊相授,让老大和老幺的信心一天比一天增强了,他们通过多次的观摩学习,认为麻将也无非就是如此,认为马老五的麻将技术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除了那个神秘的七饼理论,其余的本领,老大和老幺认为自己都已经掌握了,完全可以结束偷师的生涯,自己正式踏入江湖去历练了。
老大和老幺的跃跃欲试,看在了86级那些师兄的眼里,也急在了他们的心里。毕竟86级2大班的名医们苦马老五久矣。他们也急需更换一下对手,除了重新树立信心之外,更为关键的是,也能解决很多的吃饭的问题,当然还有女朋友的吃饭问题。再跟马老五打下去,可能此生都要打光棍了!
心动不如行动,86级师兄们从来都不是光说不练的主,他们日渐变薄的钱包也容不得他们继续等待。于是各路的说客就开始走马灯的来到505-1-17宿舍了。这个时候,马老五就是他们口中最好的正面典型,别人马老五不是已经通过麻将,通过自己的手艺,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质量了吗?
正像叶勇说的那样:
“老大和老幺,你们觉得自己的智商就比马老五差吗?都是同一年考入大学的,都是同一个宿舍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遣将不如激将,都是热血少年,老大和老幺怎么能够忍受长期被马老五碾压呢?怎么能够忍心让自己苦心偷师学到的技术束之高阁呢?人生能有几回搏,绝对不能负韶华。
老大和老幺互相对视了一眼,大无畏的说道:
“干了!”
颇有影视作品中正面人物上刑场的时候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