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辰时刚过,城南的一处院子门口,李仁安高兴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晋王的心腹李大来了落叶城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此处也只有他们几人知晓。
商行出了这么大的事,每次大家在一起商量事情,他都可有可无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昨晚本想喝点小酒解解闷儿,不想那名陪酒的姑娘倒是给他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不,今日一早就急着过来跟李大说说他的想法。
李大听完他的想法,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情,笑着对他说:李通判的想法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看不错,你尽管放手去做吧。事成之后,晋王那里肯定会有你一份功劳的。
李仁安听完高兴的忘乎所以,还说着感谢地话:多谢上官替属下美言。
却不知那李大在他走后却露出了一脸的嘲讽之情,还说了句:想立功是好事,可你也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些。也罢,如果你真能把他给除掉了,算上我除掉的一个,他也没剩几个帮手了,我看他还怎么跟王爷作对。
至于官面上的事情,那就需要你自求多福了,若是此事能成,王爷应该能替你说说话,万一需要牺牲掉你,想来王爷也不会怪罪于我吧?哼
棋子哪有那么好做,李仁安不知道那陪酒女子看似无意出的主意,却是别人交待过的,至于对于他来讲,是再进一步的台阶,还是自取灭亡的陷阱,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只是他不知道,对手在算计自己也就算了,连自己人也会算计自己。
这天一大早,太阳早已高高挂起,多日来的连阴雨终于雨过天晴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正在说着闲话听着热闹,突见两队府衙衙差疾驰而过,一队往东一队往西去了。大家议论纷纷,这又是哪家铺子吃了官司。
城西客家酒坊已经开门营业了,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尤其是这红尘醉,价格被大乾商行抬到高的离谱,卖不出去本来无所谓,大不了少进一些,可他们却逼着他们进酒,好在临安城的吴庸来了落叶城,找他们商议重新合作的事情,起初二人并不敢贸然答应,毕竟大乾商行背后是知府,更是当朝王爷。
可看到益州那边已经跟他们开始合作了,而且吴庸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敢一个人来落叶城找他们做生意,自然是有些把握,二人才信了他。
为了以防万一,从益州过来的酒,他跟藏家酒坊的孙掌柜一合计,都没有进落叶城,直接就把酒送到下面合作的酒坊掌柜那里去了。当年他们刚开始卖这个酒,可是没少赚银子,眼见过了几日都相安无事,刘掌柜的正在柜台拨打算盘珠子啪啪作响,仿佛那主子就是一锭锭银子。
突然门口进来了一队衙差,他正欲上前询问详情,那领头的也不见问话,认出是他,直接对着手下吩咐道:来人,把刘掌柜带走。
刘掌柜早已经慌了,正准备问问自己所犯何事,那衙差哪里有人理会他,听了吩咐直接就把人带走了。
刘掌柜再傻也知道是因为何事了,冲着伙计说道:快去找东家。
店铺门口早已聚满了人,大家见刘掌柜被抓走,都在议论纷纷。
同一时间,城东藏家酒坊的孙掌柜也被一队衙差带走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不过也有知情的商户猜到了缘由,一时之间,街道上,茶馆里谣言满天飞:谁不跟大乾商行合作做买卖就是跟知府衙门作对,就会被带去衙门。
两家店铺背后的东家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二人一起一合计,也没有去衙门报官询问,却相约来了城里的一家客栈。
吴庸见到二人的时候,倒是没有感到意外,吴迪在给他的信中就告诉了他,来落叶城之后会面临的问题,同时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先是安慰了一下两位掌柜,让他们该怎么就怎么办,还是要去府衙找知府大人问一下情况,他们抓人总需要理由,总要给他们一个说法。
二人尴尬一笑,说道:吴掌柜,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不是因为酒坊又重新跟你们合作卖酒的事情,惹恼了那孙敬知。你们有瑞王撑腰,那吴公子现在还当了知县,他们就只能拿我们出气了,你可千万不能坐视不管啦。
吴庸笑着说道:二位放心,你们尽管去府衙便是,那孙知府如果真的胡乱抓人,瑞王就在这落叶城中,我相信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二位觉得,以他们的手段,会放过我吗?我既然敢只身一人前来,自然是不怕他们的。
二人相视一望,知道他所说不假,他一人敢来落叶城做这些事情,要说背后没人撑腰,他们是万万不相信的,说不定此事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二人随后就离开了客栈,他们确实要去一趟府衙,毕竟自家的掌柜无辜被抓了,他们怎么也要去衙门问一个说法的。
城南码头,刘掌柜跟二牛把酒卸完之后,就把船停在了码头。二牛还有些担心,这里毕竟不是在嘉州,他们刚把酒送到这里,现在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吗?
刘掌柜的却告诉他,他在落叶城认识很多商行的掌柜,应该能联系一些货物运往嘉州方向,不然船空着回去,也是一笔损失。
二牛不疑有他,只好当真。只有刘掌柜心里清楚,吴迪给他的信中,就说明了此事,船可以在码头停靠一些时日,他们真的再敢对船动手,那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果然,晌午刚过,李仁安就亲自带着一队衙差来到了码头,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船上的船工赶下了船,并让衙差守着船,还带走了刘掌柜。
好在吴庸及时出现,带走了二牛,不然他也会被带走。
二牛见到是他,担心的说道:现在刘掌柜也被带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啦。
吴庸却说道:你现在马上骑快马赶往秦州,告诉吴迪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马匹也为你准备好了,你一定不要耽搁,尽快赶回安平县去。记住,路上多走小路,别走官道。
二牛知道事情紧急,也没敢耽搁,拿上信就快马加鞭的赶往了安平县。途中才想起,自己都忘了问一下,吴庸为何会提前准备好了信跟马,又是为何一出事就出现在了码头。
落叶城就这么大,几日的时间发生了这么的事情,早已都传开了。
落叶城城西平安胡同宝平巷丙字号。
婉如望着陈平说道:陈平大哥,事情太突然了,你马上派两个人一路跟着那个吴二牛,一定要保护他安全的到安平县,还不能让人发现。至于那个刘掌柜的,让我们在府衙的人密切注意,一旦李仁安有什么行动,我们好随时准备。
陈平听完担心的说道:这个姑娘放心,那李仁安虽然是晋王的人,可府衙的三班衙役很多都跟我们关系要好,平时那些银子可没少拿,我就是担心李仁安下黑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李仁安既然出动衙差抓走刘掌柜,即便是有了处罚结果,也会放在官面上来公开处理,绝不敢私下里处罚。剩下的就是保护好那个叫吴庸的了,我担心接下来他们会对他出手。
我知道了姑娘,这个我会亲自盯着。
城里的一家客栈,瑞王正在里面来回踱步,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与他没有直接干系,可件件都跟他关系重大,他万万没想到吴迪会出手这么快,他以前做事从来都是稳中求胜,这次却是兵行险着,看来湖州之事对他还真是影响很深。
他有些担心吴迪知道湖州之事他也没安好心之后,会是什么想法。不过眼下,他可没有时间细细想这些事情,吴迪如此行事,就是算准了他会借机发难。
落叶城一个知府一个通判,尸位素餐,徇私舞弊,也够他趁机发难了,至于能不能伤到晋王就看瑞王的本事了,吴迪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只听瑞王说道:来福,这里有两封信,你速速让人送往益州和嘉州。
来福疑惑的说道:主子,那益州知府吴谦会答应吗?
放心吧,我年前已经跟屠城主商量好了,他会帮助我的。婉如跟问心在年后就去了都城,他们会经过益州,这个时候,我相信那个吴谦会帮我的。
来福这才说道:知道了主子,我会尽快让人把信送过去的。
深夜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今晚的月亮全被乌云遮在后面,四处黑漆漆的。更夫正在敲着梆子: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已经四更天了。城里的一家客栈,伙计正伏在柜上打着盹儿,睡得那么甜。
后院就是客房,伙计刚刚巡完夜,此时显得那么的寂静。
突然,两个黑影嗖的一下就进了院子,他们全身都穿着夜行衣,隐于黑暗中,就像两个鬼影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二人没有言语,其中一人一个手势,另一人就跟着他向二楼的一间客房摸去,二人动作轻盈,翻身落地均不曾发出一点声响,不光功夫好,看样子对这里也是极为熟悉,应该是事前踩过点,很快二人就接近了其中一间,领头之人拿出一根竹管儿插入窗内,轻轻一吹,一股白烟就飘了进去。
过了片刻,那人才用匕首轻轻拨开门栓,二人进了屋内,手持匕首摸到床前,正要动手。突然门口进来一人,二人吃了一惊,知道来者不善。那领头之人正急着朝床上熟睡的人出手,他来之前受了吩咐:一定要杀了那人。
哪知他匕首刚刺出去,咻的一声,不知何物朝他射了过来。他来不及反应,赶忙缩回了手,才刚刚躲过那暗器。
他知道事情败露,转身就朝着门口那人动起手来,三人交手数招,虽在黑暗中,拳脚也没有一招一式落空,反而他们二人还没有占到便宜。那来人身手不凡,从容应对,渐占上风,二人知道今日之事时很难得手了,才边打边退,直到出了屋子,那领头之人反手扔出几支暗器,黑夜中一点寒芒,来势汹汹,那人躲闪的工夫,二人已经一跃出了院子。
那人也没有打算追,转身望了一眼屋里,关好了门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院儿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片刻之后,屋顶才露出一个人影,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厉害的工夫。
说完也如鬼魅般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