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上官婉儿的公主府里。
上官婉儿自从听到父皇给自己赐婚的消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每天都只是把自己关在房中。
这天午时已经过了,止柔有些担心她就进屋看看,结果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又是一口都没动。
上官婉儿又是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发着呆,止柔望着眼前那个孤独的背影,明明还是个孩子,可却要承受这么多。短短几天的时间,人都已经瘦了一圈了,看着就让人感到心疼。
止柔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劝道:公主,你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再这样不吃不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上官婉儿也没有转身,只是平静的说道:没事儿的,是不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呀,我想多看看这里。听说临安城离这里很远很远,有多远你知道吗止柔?我是不是去了那里就再也不能每天去看父皇了呀。
语气是那么的平淡,准确的说就像是自己麻木了。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能帮到哥哥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可在听到父皇给他们赐婚的消息那一刻,她的心还是被触动了。她仿佛突然间明白了这件事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还要陪一个陌生的男子过一辈子呢。以后再也不能去皇宫里找父皇撒娇了,也不能没事儿就去哥哥那里闹一闹了。母妃那里从此之后,恐怕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了。自己要嫁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对我好吗?这一切都是未知的,可她却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想想都有些可悲。
止柔望着那孤单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叹气。都说生在皇家衣食富贵让人羡慕,可谁又知道那不过是表面之相而已,荣华富贵的背后是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东西的。
止柔又说道:公主,要不你去跟圣上说说,圣上那么宠你,说不定会取消这次赐婚也说不定啊。
上官婉儿却说道:没事,也许慢慢习惯就好了吧。现在哥哥处境非常不妙,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我听人说起过那个叫问心的公子,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也许他会好好待我的吧。止柔,到时候你可一定要陪我一起过去呀,要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公主放心,不管你到哪里,止柔一生都会跟着你的。
嘻嘻,还是你对我好。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在这里住多久呀?
公主,宫里的消息说,双方已经选定的黄辰吉日,就在七月份。
那还好,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我还能好好看看这越州城。
唉 止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
临安城城主府里。
问心出事之后人已经懵了,他自小跟着师父住在山上。现在虽然找到了家人,可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好在有李超他们一直陪着自己,屠鹏举收到消息赶往都城面见圣上的时候,路过了益州城,就让李超带着他先回临安城了。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他都还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跟公主住在了一间房中。
回到家里之后,他本以为这件事情父亲会为自己处理好的。
谁知没过几天,他又被另一个消息震惊到了,府里下人们都偷偷在传:城主已经去了都城,向陛下提亲去了,说不定府里很快就有喜事了。
问心听闻此消息,震惊不已。自己莫名其妙做了错事,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要成婚了,而且还是跟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子,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意外。
父亲现在不在城里,他只好去找姐姐询问此事,谁知屠窈瑶却并未否认。
他哪里知道这个消息就是姐姐故意让下人们传出来的,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子冷淡,虽然现在对他们已经好了不少,可要她去劝他娶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她就心生一计,暗中让下人传出消息,她知道弟弟听说之后一定会主动来问她的,这样她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阿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父亲路过益州城的时候,不是说好会去都城处理好这件事的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哪知屠窈瑶却笑着说道:阿弟,这是好事啊,你也老大不小啦,父亲一直就在操心你的婚事,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那上官婉儿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听说她人长得国色天香,你们能成婚是多好的事儿啊。
问心说道:可你知道我不喜欢她,我压根就不认识她。你们为什么就偏要我娶她呀?是不是就因为她是公主啊。
是,就因为她是公主。
啊,问心听完也吃了一惊,就只说了一个字:啊。
只因他没想到,姐姐会如此干脆的就承认了,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姐姐说道:看来师父说的果然没错,人心最是无常。我本以为找到了家人,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可不成想却成了权利交换的棋子,哼。
屠窈瑶叹了口气:唉,阿弟你怎么能如此看我跟父亲呢?你以为父亲愿意你娶公主吗?那可是皇家的人,实在是形势所迫呀。
问心继续说道:什么形势所迫,不就一个误会嘛。当初你跟晋王不也是如此嘛,把事情说开了不就好了吗?
唉,阿弟。我知道你跟师父在山中多年,不知人心险恶呀。既然你提起我跟晋王之事,那我问问你,为何就偏偏我们家一直发生这样的事情。
问心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屠窈瑶说道:阿弟你想想,之前是我跟晋王,现在又是你跟公主。之前那个是个王爷,还是圣上最器重的王爷,现在又是一个最宠爱的公主。他们为何要一直盯着我们家不放呢?还是因为爹嘛
问心疑惑的问道:阿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屠窈瑶望着弟弟一脸严肃的说道:阿弟呀,我知道你向来都是心思单纯,不喜跟人勾心斗角。哪里又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爹爹是陪着圣上征战沙场多年的老臣,在外人看来那是风光无限,更是南越国为数不多的几个城主之一,可你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吗?如今朝局稳定更无战事,这临安城可是南越国的一道门户,父亲一直守着这道门户。俗话说:鸟尽弓藏。圣上早已经对父亲不放心了,只是因为父亲在军中声势极高,他只能让父亲做这个城主。可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肯定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之前你没回来的时候,晋王已经派人来跟父亲说想娶我了,当时被我们婉拒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因为她是公主,确实是,你娶了公主就相当于给圣上吃了一颗定心丸啦。父亲看似风光却也时刻如履薄冰啊,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出了这样的事情,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而且对方还是公主。跟我和晋王的那件事情相比,区别可是非常的大,如果父亲不主动去向陛下求亲,那别人会如何看待父亲,功高盖主吗?你睡的不是普通女子,那可是堂堂的公主啊。如果这件事不了了之,那皇家的颜面何在呀?父亲也是不得已才会主动去向陛下求亲啊,现在,你明白了吗?
可是我没有···
问心刚准备说话,屠窈瑶已经抢着说道:没有什么,没有睡公主吗?眼下你睡没睡已经不重要啦,消息已经传开了,那就是既定的事实。对方可是公主,陛下为了皇家的脸面肯定会追究此事的,父亲如果不主动去向陛下求亲,那别人就会认为父亲恃宠而骄,就给了别人攻击父亲的理由。现在这种结果,陛下让一个公主嫁进我们家,他才能够放心的让爹爹继续替他守着这南越国的门户,如果你拒绝娶公主,那··唉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她相信问心心思敏捷一点就透,一定能想清楚其中利害,他应该很明白拒绝的后果。
问心听完也是如遇惊雷,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一桩普通的婚事,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这恐怕是他在山上跟着师父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吧。
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才又扭头看着姐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屠窈瑶见状说道:阿弟,你也别怪父亲,父亲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要怪就怪姐姐好了,我当时要是答应嫁给那晋王,也就能让陛下放心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娶公主就算了,等父亲回来了我亲自去给他说,唉。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问心还站在原地,想着姐姐说的那些话,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意思他已经明白了,他要实在不愿意娶公主的话,姐姐就只能嫁给王爷算了。
他来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是天目山的方向,他突然想起了师父,也想起了师父曾经说的那些话:你享受了什么就要去承担什么。
他回到这个家这么久了,姐姐一直用心待他,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姐姐受了委屈。不就是娶一位不认识姑娘吗,娶就娶吧。反正她也有了自己的幸福。
他心中的那个她,此时正在落叶城城西平安胡同宝平巷丙字号里,陪自己的两个孩子玩耍。
屠窈瑶在远处望着弟弟,自己这番言语,虽说是有逼着弟弟做选择的味道,可也都是实情。
她望着远处心中想着:既然你们连这种鱼饵都舍得下,那我就先吃了再说,至于还能不能在收回去那就各凭本事了吧,想算计我屠家,可没那么容易,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