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红英一气跑路了,荆永祥远远近近找了一两个月都找不见。因为有两个年幼的儿子需要照顾,不能远跑,他便不找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荆永祥不但戒赌了,还脚踏实地耕田种地抚养一对儿子。
荆永祥先是种水稻,后来既种水稻又种桑养蚕要钱,来供一对儿子读书。
一对儿子读书出来了,荆永祥仍是种粮食和种桑养蚕。
这天荆永祥正在田地里摘桑叶,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大儿子打来的。点开便问:“怀记,什么事?”
“爸,我讲成女朋友了,明天一起回家!”大儿子荆怀记在那头说。
“是吗,那老爸弄好吃的等你们!”关了手机,荆永祥又摘桑叶了。手机再次响起,他拿出手机来看是小儿子怀念打来的。问:“怀念,什么事?”
“爸,我讲成女朋友了,明天一起回去!”小儿子怀念在那头说。
“是吗,那老爸准备好吃的等你们!”一对儿子都谈成女朋友了,荆永祥高兴得热泪盈眶。这半生的劳累似乎一下都值得了。
摘得够桑叶了,荆永祥扛去装上人力车就往家里拉。
“前面走着的是老吵吗?”远远看见一个男人走在前面,荆永祥便大声问了。
“是呀!”回头见是荆永祥,草根尽管有点那个,但还是停下来礼貌性地问:“大头是你,摘桑叶回来了呀?”
“对,摘桑叶回来了。你呢,去哭妈岭出来呀?”到了近前,荆永祥很热情地问。
草根点点头,荆永祥说:“好久不见了,走,到家去住一夜再讲!”
“谢谢,不好意思,我还得赶车去县城呢!”草根推辞道,不是他记仇,而是觉得和荆永祥尿不到一块。
“怎么,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还计较之前人家的不是呀?”荆永祥笑盈盈问,草根自然说不是了。荆永祥说:“不是那就跟人家走,我儿子带得女朋友回来了,顺便去帮选个日子结婚!”
“这样讲,那就走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草根不能推辞了呀。不认识的人都能帮择日子,更何况还是读了两年书的同学?
草根跟着荆永祥走了,到荆家一看,见是两层半的小洋楼,而且装修一新,他不由刮目相看问:“可以呀,什么时候住上这么靓的小洋楼了?”
“去年!”荆永祥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
“可以呀,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公鸡带仔,既送两个儿子上大学,还建成这么漂亮的小洋楼,佩服,佩服!”
“佩服什么,镇上大部分人家都住上小洋楼了,再不与时俱进哪里行啊?逼出来的嘛!”荆永祥洋洋自得地说。
开门进屋给草根倒了水喝,荆永祥就去扛桑叶进屋了。草根边喝水边问:“叫人家进屋选日子结婚,儿子和女朋友呢?”
“明天才到家!”
“明天才到屋,今天就喊人家进屋了?”
“遇上不喊,你去哪了,人家不难去寻找你吗?”
“西龙就没有风水先生了?”
“有,可是他们有你老吵的水平吗?”荆永祥狡猾地说:“同学不用,用别人说得过去吗?”
“那你讲你儿子和女朋友的出生年月日,现在就可以帮你掐日子了!”
“人都还没到屋,谁知道他们女朋友是哪年哪月生的?告诉你吧,来了,不等我儿子和女朋友到家,你就别想走!”荆永祥放下最后一袋桑叶说:“走,煮中午吃去?”
荆永祥拉起草根便去厨房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荆永祥和草根刚刚把一桌子菜煮好。他的两个儿子便各自带着自己女朋友回来了。
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妇女,不但荊永祥见了瞪大眼睛,就连中年妇女也惊得张大嘴巴,草根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爸,忘记打电话讲你听了,我们女朋友她们妈也来了。这她们妈!”荆怀记和荆怀念指着中年妇女说。
“李红英,怎么一回事快说?!”荆永祥瞪着中年妇女,不,应该是李红英吼道:“不知道这是乱伦吗?”
“吼什么吼,人家口干了,吃了水再讲!”李红英不请自己走进屋,到大桌上拿水壶倒水便喝。喝了水才说:“不会乱伦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那这两个女儿是怎么来的,你这一二十年又去哪了?”荆永祥还是一副板着面孔的样子。
“说来话就长了!”李红英拿来一张板凳便坐下,对两个女孩子说:“玉芬,玉芳你们也坐下吧!”
叫玉芬和玉芳的两个女孩子随即在李红英的身边坐下。
“大头别激动,你也坐下听刀子怎么说吧!”见李红英和两个女孩子在对面坐下,草根扯扯还站着的荆永祥说。
荆永祥坐下了,李红英抹了抹已经有点白了脚的头发,缓缓对荆永祥说道:“当年你动了手,我一气之下便跑了出去。原想气消了再回来的!”
“那怎么没有回来着,知不知道,为了养两个儿子我都累得人不成样子了?”荆永祥脸本本问,他的头发也大部分白了。
“人家是想回来的,不是遇上人贩子了吗?”李红英不紧不慢说:“人贩子把我拉上火车,到外省便卖给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光棍了!”
“我不甘心呀,尤其是想起两个儿子,更是心急如焚,钻心的痛。”李红英的话稍稍一停顿,荆永祥便问了:“心急如焚,钻心的痛,为什么不回来?”
“回得来吗,一开始人家是不自由的,被关起来的啦。别打岔了,听我说完你再问。”荆永祥一再打断自己的说话,李红英拔高声音道:“被关起来失去自由了,我想和老光棍硬抗,绝对是走不了的。于是我便开始讨好老光棍,这才得以释放出来有了点自由。”
“得以出来有了自由,我便开始谋划伺机逃跑了。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夜里老光棍的老娘病了。要送去卫生院,他前脚走,我后脚便逃跑了!”
“怕老光棍发觉我走了追来,我不敢走大路,专门寻山间小路走。走到实在困得不能走了,我便休息一下。”
“由于不敢走大路,更不敢去人村去问吃的。第二天接着走,哪时饿昏倒我都不记得了。等我醒来时,便在玉芬和玉芳的家里了。是她们的奶奶上山打柴,看见我,把我给救回家的。”
“玉芬和玉芳没有爸爸了,爷爷在她们还没出生就死了。妈妈忍受不了贫穷和寂寞,一天去镇上赶圩,就不回来了。所以玉芬和玉芳小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了。”
“于是你就留下来,给玉芬和玉芳她们做妈妈了?”荆永祥插话问道,不过情绪缓和多了。
“那时还不是,别打断我,听我说下去!”李红英接着说:“奶奶除了种粮食,还种有经济作物。就在我打算走的前一天,奶奶挑着一担荸荠去圩上卖。回来时出车祸死了,那时玉芬和玉芳都还只有几岁,老吵你讲,我能不留下来照顾她们姐妹吗?”
“妈,为什么不带玉芬和玉芳回家,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们吗?”草根还没开口,怀记和怀念便问了。
“带回来,你们问你们爸他养得下吗?”李红英指着荆永祥回答两个儿子说:“你们这个老子从前可不务正业了,烂布牛一个,既爱赌又不讲道理。养你们都成问题,妈再带玉芬和玉芳回来喝西北风呀?”
“别在孩子们面前,出人家的丑,出人家的臭好不好。养不下,那两个儿子谁养大,又送上大学,又还建成这么漂亮小洋楼的?”
荆永祥不满地说,他的话一停。两个儿子便说了:“爸,这小洋楼,可是我们出钱建成的啵!”
荆永祥说:“那你们哥俩大学毕业,可是老爸的功劳了吧?”
“这个不可否认!”怀记怀念说,他们不做声了。草根问李红英:“刀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怀记怀念是自己儿子的?”李红英说:“来的路上有点怀疑,真正知道还是进屋见了你们!”
“见了我们,那你事先就没见着过怀记和怀念了?”
“没见着,是汇在一起才见着的!”
草根正想问下去,手机却响了。他开机看是妻子打来的,按键问:“向月,什么事?”
“你在哪里?”黄向月在那头问,草根在这头说:“西龙大头家!”
“他们外婆病了,很严重,赶快来竹坑帮他们外婆看病!”
“行,马上去!”草根关机了,转口对荆永祥和李红英说:“向月打电话来说,孩子他们外婆病了,很严重,我得马上赶去木龙竹坑了!”
“饭菜都煮好了,又帮我的忙弄一半天,不能饿着肚子走的吧?再讲还得帮我们儿女选结婚日子呢!”荆永祥说。
“是呀,再急也不在一时,得吃了饭,帮我们儿女选了日子再走!”李红英又说一个,草根便留下来吃中午,又帮怀记和玉芬,怀念和玉芳选结婚日子了,这才出门搭车去木龙竹坑看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