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进屋时，韦立正在批改学员的作业。
韦立头也不抬，“小陈，你等我十分钟。”
“你忙你的。”陈亮坐下，抽烟喝茶。
“哎，没人看见你吧？”
陈亮笑笑，“应该没有。只剩下四个星期，大家都在冲刺，谁还管别人偷人啊。”
韦立噗嗤一笑，“什么偷人不偷人的，难听死了。”
“呵呵……难道不是吗？你在偷我，我也在偷你。”
韦立笑道：“偷就偷吧，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不怕，再过几天就要走了，我不怕背上偷人的骂名。”
陈亮耸了耸双肩，淡淡的笑道：“我也不怕，我帮助老师解决生活困难，我还应该受到表扬呢。”
说说笑笑，韦立很快批改完作业，“今晚叫你过来，有几件事要说。”
陈亮点了点头，“我知道。第一件事，你要提前离开了。”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的课，到下周应该就上完了。加上最终考试，也拖不到下下星期。”
韦立一边点头，一边起过来，挨着陈亮坐下，然后躺在他的怀里。
“我北京那边有课安排，我提前回去，正好赶得上。”
陈亮嗯了一声，“这是第一，我有思想准备，那么第二呢？”
“第二，我要感谢你，感谢你这些日子的陪伴。”
陈亮摆了摆手，“这个不必说了，这是相互的。”
“好，那我说第三。那个破格担拨的消息是真的，以你的表现和成绩，只要不出意外，熬过剩下的三四个星期，对你的提拨是肯定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反正我是一颗平常心，我还年轻，这次即使不能破格，那还有下一次，机会多得是嘛。”
韦立点着头赞道：“我就佩服你的平常心。但能进步，必须抓住机会。官场上的进退，不能客客气气，不能心慈手软。”
“谢谢，我会记住你的提醒的。”
韦立拿过一支香烟，点上火吸了几口，“第四，我给你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没有大的变故，我会一直待在北京。如果你去北京，无论公私，都要来找我。我的背景你应该有所耳闻，我想我应该能帮上你。”
陈亮点点头，“北京，我肯定会去的。”
“第五，第五……”
韦立少见的犹豫了。
陈亮耐心等待，他知道韦立会说的。
“第五，也是最后一个事，也是最最重要的事。”
韦立又欲言又止。
陈亮还是等待。
“我怀孕了。”
陈亮啊的一声，一下子愣住了。
轮到韦立等待。
陈亮一动不动，傻了好久。
韦立伸手，温柔的抚摸陈亮的脸。
“你别紧张。我是要跟你商量，是留还是不留，你说了算。”
陈亮还是脑子一片空白，嘴唇也在哆嗦，说不出话来。
“小陈，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这辈子，结婚是不可能的了。我一个人过日子，但并不妨碍我有孩子。所以我想生下来，至于将来，我绝对不会麻烦你……”
陈亮终于回过神来，“姐，我娶你。”
“谢谢你，小陈，可我刚说过了，我这辈子是不会再结婚的了。”
“我同意。姐，你把他生下来。”
“你确定？”
“我确定。将来我一定认他。”
韦立点点头，“认不认，不取决于你，而是取决于他。”
“嗯。”
“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他的。我会对他说，你的父亲很优秀。”
“姐，谢谢你。”
悄悄话说了大半夜，仍然没有说完。
韦立没让陈亮留下来陪她，而是狠心的把他赶走了。
五天以后，韦立的课提前上完，进入最后一次考试。
与以前每次一样，陈亮还是一百分。
这样，综合以前各次考试，陈亮这门课的平均分是一百。
韦立走的那天，全体学员和教职员工列队欢送。
陈亮站在最后，目送韦立消失。
随着韦立的离开，陈亮的脑袋又空白了。
好几天，陈亮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从倒数第二周开始，各科教学基本结束，也完成了考试，学员们都在准备论文。
陈亮的成绩一直稳居第一，平均分都在九百以上，实现了他在开学典礼上的诺言。
至于论文，韦立早替他写好，就是那篇《县域经济的发展》。
陈亮做了一些修改，让论文更接地气，然后手抄一遍，提前两个星期交上去。
论文受到教务组和其他授课老师的高度评价。
论文的满分是五百分，陈亮得了四百八十分。
这次内部评比，分数分三个部分。一是考试成绩，分数一千。二是论文，分数五百。三是在职表现，分数五百。
一共两千分。
陈亮的综合得分，分别为九百五十三分、四百八十分和四百二十二分。
总得分一千八百五十五分。
总排名第一，领先第二名两百七十六分。
不出意外，破格提拨就在眼前。
副处级，副县长，陈亮想想就激动。
可是，正应了那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正在这关键的时候，陈亮被举报了。
教务组不得不予以重视。
因为举报者来势汹汹，场面宏大，来自三个方向。
一个来自北浦县，举报重点是男女关系，说陈亮与沈傲君和乔玉兰都有不正当关系。
一个来自市里，是实名举报，举报者正是黄郦的老公许仲华。
许仲华举报陈亮当众调戏他的老婆黄郦。
实名举报，份量很重，非同小可，更何况是来自一个副处级的举报。
还有一个方向，竟然是陈亮的同学，本期培训班的学员。
教务组做不了主，直接向市委组织部汇报。
市委组织部部长王光辉，与北浦县县委书记牛清平是密友，而陈亮是牛清平的死对头沈傲君的得力干将。
结果可想而知。
王光辉还拉上了市委副书记胡英光。
胡英光在北浦县的人，是曾美玲、叶诚欢和陈明浦，这三个家伙都不待见陈亮，胡英光什么态度一目了然。
胡英光分管党建和组织工作，陈亮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
胡英光和王光辉非常默契，二人给出一样的态度，是不是优秀学员，你们教务组说了算。但能不能破格提拨，得由我们市委组织部同意。
最终，市委组织部的指示是，陈亮成绩存档，但暂不提拨。
从市委组织部回来，常务副校长厉宏远心情沉重。
总共有十个学员得到了破格提拨，岭东市三人，宁州市三人，岭南市四人。
名单已经在公告栏上公布。
没有陈亮。
学员们议论纷纷。
厉宏远让人去请陈亮。
陈亮拉着脸来见厉宏远。
“校长，您有什么吩咐？”
厉宏远简单的说了些情况，“小陈，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陈亮苦笑道：“好吧，我记住了。伤害性太太，侮辱性更大。他娘的，我被你们耍了一回，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来。”
陈亮不管了，陈亮骂人了。
厉宏远拍了拍陈亮的肩膀，安慰道：“我有两个意思。一个呢，我会用我的方式，向组织向上面反映，这个事不能就这样结束。另一个呢，希望你有始有终，坚持参加完下星期的结业典礼后再走。”
陈亮气极反笑，“呵呵，还想出我的洋相，还想继续的羞辱我？”
“校长，士可杀不可辱。”
陈亮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