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江聿看了他一眼,“每个人的经历大同小异,没有谁像谁,所有人都遵循着同一种生活轨迹罢了。”
“江哥,你比我爷爷说话还老成。”
江聿:……
“死者叫赵小芽,今年18岁,是秦春枝过继给秦冬梅的女儿。”邢弋拿着一份报告进来,“两人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一直在老家,村子比较偏远,老人没有通讯设备,费了点劲儿,已经联系过来认尸。”
“所以,你怀疑赵大海以为赵小芽是秦冬梅和秦春枝所生?”
“按照目前的证据,可以这么考虑。”邢弋将手里的报告递给江聿,“帮帮忙,交流一下。”
江聿疑惑的看着他,“你们支队是没人了?”
“你比较厉害。”邢弋推着他的肩膀,往侦查组走去。
“你求我?”
“求你。”
一个两个都这么厚脸皮的吗?
刑侦支队,待客室。
一位将近70岁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见人来后,老人慌忙站起身来,“警官……”
“您坐。”江聿微微俯身,搀着那位老人缓缓坐下。
“我的孩子……”
“老人家,此事相信您这一路已经有所耳闻,您……”江聿有些不忍,顿了顿,继续说道,“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老人的双眼满是泪痕,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该,哈哈哈,活该,秦延肖,你注定的断子绝孙。”
江聿抬头看向杵在门口装没事人的邢弋。
邢弋眼皮猛地一跳,准备往前走,一双手抓住他,他回头看去,是陪着老人来的中年妇人。
江聿见此,默默跟着出去。
一段隐藏将近五十年的秘辛,就此被揭开。
中年妇人是秦春枝花重金给老人请的保姆。
五十年前的秦家村,村子男丁多,女娃优先的是村子中家里有些油水的富裕家庭,而村子里,五分之四的人是娶不上媳妇,没有后代的。
秦延肖,年纪小,是村里唯一走出大山读书的孩子。
可他在秦家村,辈分极高,整个村子,所有人都称他为秦三叔。
五十年前。
秦延肖才二十岁,桐州大学法学专业的一名学生,长相好,白白净净的,吸引了很多女生的青睐,追他追得最紧的就是音乐专业一个富家千金。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摞成摞的金钱,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钱可以带来的地位。
而他出手的第一个女人,便是这个富家千金,以拍卖的形式,卖出来那个年代的天价。
再到后来,村里小媳妇基本上是从外面拐来的。
老人,便是当年,被拐的人之一。
而她的丈夫,秦延肖成了桐州大学的副教授,名声显赫的教育家。
有权有钱之后,曾经请过一个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他赚的人命钱,会断子绝孙的。
老人一共生了5个孩子,到如今,最后的两个孩子也死于非命。
“和秦延肖相处那么多人失踪,怎么不会有人怀疑到他?”
问话的是邢弋,他不明白,如此明确的指向性,为什么没人怀疑过他。
妇人冷笑一声,“他拿到第一笔钱,就建造了一座地下娱乐城,而他需要做的,只是把人引到地下娱乐城。”
“你一个保姆,为什么清楚这么多?”
妇人垂着眸,十指紧紧握在一起,指关节已经开始发白,“我是那个富家千金的孩子。”
邢弋愣了一下,“秦延肖现在在哪里?”
“十五年前,带着小三出国,死在了坠毁的飞机上。”妇人从挎包里掏出一些笔记和一份报纸。
笔记是老人这么多年来一笔一笔所写的苦痛挣扎,直到最后的妥协。
报纸上,刊登着桐州大学教授秦延肖所乘的飞机在飞往M国的途中,机毁人亡。
“春妮……”老人哀痛的呼唤了一声。
“婶子!”妇人红着眼,“秦延肖当年把冬梅卖给赵大海时候,你也没有拒绝,秦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觉得你没有错吗!”
“我有什么错,我也是受害者,孩子是无辜的啊!”
“秦秋兰,秦秋水,他们怎么死的?子承父业,被秦延肖推出去当替死鬼!”妇人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老人,“夏夏是最无辜的,可惜,她是第一个被你卖出去的,是你想获得秦延肖关注的唯一筹码。”
“春妮,我待你不薄,把你从小养在身边。”老人泪眼婆娑,声音颤抖着。
“秦家村能够建立起庞大的拐卖犯罪集团,秦延肖是头目,你是帮凶。”妇人闭了闭眼,嗤笑一声,“婶子,你不用和我打感情牌,从一开始,我跟你们就不是一路人。”
听到这,大概的情况在座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秦家村,梁春妮?”邢弋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个名字。
妇人点点头,“是我。”
“您好,您好,我师父是李有为。”邢弋伸出手,他在师父留给他的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师父的其中一个线人,是自己找上警方的。
看见眼前的一幕,老人情绪瞬间失控,气急了,握着拐杖的手气愤的敲打了几下地面,“春妮,你居然背叛秦家村,你别忘了你的孩子。”
“背叛?”妇人怜悯的目光看向老人,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愿再与之交流。
她转头看向邢弋,郑重的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他,“秦家村能保留的罪证都在这里,我来这里,是为了检举,也是为了完成我母亲交给我的任务。”
谁都没有想到,本是想老人来认个尸,竟扯出如此大的事情。
邢弋感觉手里的包裹竟十分的沉重,“辛苦您了。”
这一夜,整个警局都陷入了忙乱之中。
穆局连夜赶来警局,核实资料无误后将老人收押在监。
江聿感叹着世事无常,解剖室的停尸间,除老人外,仅剩的秦家人都在这里。
究其缘由,无非就是贪婪,疑心。
他头疼的看着解剖室里,还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
“江哥,继续工作吧。”武正耸了耸肩,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案报告还需要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