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回头，直勾勾的看着迅速跑掉的人影。
海鲜的腥臭味，尸体的腐臭味，还有……劣质的香水味。
坐在驾驶座上的邢弋不耐烦的按响喇叭，声音高了一分贝，“江聿，上车。”
江聿收回视线，上了车。
“你发什么呆呢？”
“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奇怪，值得注意一下。”江聿提醒道。
“刚刚那个？”邢弋无意识地敲敲方向盘，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人有个屠宰场的。"
“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从省里回来，刚巧遇到他报案，说是妻子失踪了。”
江聿闭上了眼睛，仔细回顾着刚才出门看到的场景。
男性，年龄在40-50之间，身高175-180之间，行走时一侧的肩膀微微向下倾斜，腿部有残疾。
神态……
在与人相撞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惊恐和逃避的情绪，并不自觉的抬手拉了拉帽子。
做贼心虚的表现。
“打捞到的尸体是男性还是女性。”
“男性。”
桐江啊，每年都会死人，还不是意外。
江聿抬起手，轻轻揉捏着攒竹穴的位置，那股酸胀感使他头脑清明了一些。
无论如何，还是到现场看看再说吧。
邢弋停稳车辆后，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两件雨衣出来，将其中一个扔给江聿，“穿好，不然淋病了，我没法交代。”
“谢了。”江聿抬抬手，套上雨衣，缓缓下了车。
天空的乌云掩盖住了最后的一丝微弱的光芒，迫使在现场忙碌的人不得不打开手电筒。
顺着光源，两人往江边的目的地走去。
路过有几个人打招呼，“江法医。”
“名声挺好的啊，江法医。”邢弋走在他身侧，调笑道。
江聿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报到的不是时候，不然现在这会功夫，听到的就是一路的邢队，江法医。”
话音未落，守在尸体旁的陈然开口了，“邢队，江法医。”
江聿没忍住笑出声，看了邢弋一眼，带着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
“好久不见。”邢弋向前走了几步，低头看向地上平躺的尸体，“什么情况？”
“打捞队在下游捞到的，当时尸体脚上还绑着秤砣。”
“沉尸？”江聿戴好口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橡胶手套戴好。
打捞的细节，陈然和邢弋继续讲着。
江聿蹲下身，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尸体的样貌。
今年桐州的天气忽高忽低的，八月份气温就开始逐渐下降了。
九月的天，凉意快要赶上往年的深秋，又加上连绵的阴雨。
眼前的男性尸体呈现巨人观，但不至于很夸张。
就在江聿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尸体，一点一点的找寻可能发现的细节时，身旁的身影缓缓蹲下。
邢弋问道，“有什么发现？”
“死者，男性，身高 180-183 之间，尸体腐败严重，呈现巨人观。”
邢弋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尸体，“说点我不知道的。”
“死者有两处疑似致命伤，一处在太阳穴，左侧 H 骨缝被硬物击碎，一处在左胸前，心脏位置有一个宽 10cm 左右的横切口。”
“死后抛尸？”
“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解剖。”江聿站起身。
“你判断死亡时间呢？”
“死亡时间估计一周左右，并且……”江聿抿抿嘴，“死者的下体被阉割了。”
“下体不是好好的。”邢弋听岔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
“你是说阉割？”
江聿点点头，“古代有一种惩罚，叫挖阴术，是用来惩罚通奸偷情的人。”
他话落的同时，一个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邢队，又发现一具尸体！”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发声的方向走去。
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尸体浑身赤裸，如藻的头发挡住了脸。
是一具女尸。
醒目的是，下半身的位置被挖，空洞洞的，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腐烂程度更甚，散发的味道比男尸更重。
“看来你说对了。”邢弋叹了口气。
“侦查的事，就交给侦察组了。”江聿脱下手套，伸着胳膊拉了拉乏力的身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注定了这是个不眠之夜。
“走吧，我送你回去。”邢弋甩着手里的车钥匙。
“你个当队长的不守一线？”
“我今天才报道。”邢弋无奈地笑着，“你是有多嫌弃我？”
“邢弋，你有空的时候，跟局里给法医科再申请个帮手吧。”
邢弋开车门的手顿了一下，神色晦暗地看向他，“也好。”
回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
江聿知道邢弋透过后视镜看了自己好几眼，可他并不想说话。
今天一天的事情都充满了古怪和令人难以接受。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一切的进展，迫使人们不得不被动地接受。
疲惫感从心底涌出，逐渐的蔓延至全身。
法医科。
“师父……”江聿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董成刚，红了眼眶。
董成刚似乎是料到了邢弋会和他讲这件事，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江聿没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哽咽。
“小江，不必难过，我这一生忠于国，忠于党，对得起警徽，对得起人民，唯一愧对的就是你师娘。”董成刚神情缱绻，似是想起了与妻子厮守的那些年，声音中满是眷恋和遗憾，“她在那边等我很久了，我也该好好陪陪她了。”
“不说这个了，刚刚送来了两具尸体，你在现场的时候，是怎么判断的。”
江聿轻轻拭去眼角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正色道，“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钝击伤或刀刺伤，不过，凶手对两位死者实施了挖阴术。”
“看来凶手对两位死者的怨气很大。”董成刚站起身，“走吧，进去看看。”
江聿点点头。
两具尸体的形态还不是很典型，虽腐败严重，但比起里很典型，甚至会发生尸爆的程度，还差得远，大体上还算保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