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徐垚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扑了上去。他想要像昨天那样熄灭油灯,却因为太过慌乱的动作导致将油灯直接拍倒,虽然灯芯熄灭,但油灯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灯油也淌了一地。
屋子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徐垚半跪在窗户旁边,忽的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他的头顶上响起了手指摩挲窗户纸的声音,这种声音窸窸窣窣连绵不断,显然摩挲窗户纸的人并不止一个。
徐垚屏息凝神,微微抬头,透过微弱的月光,看见无数双小孩子的手在窗户纸上拍着抠弄,下一刻窗户之上就传来一声脆响,徐垚清楚的看见一双惨白的属于小孩的手,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直直的从外面伸了进来。
这仿佛是个信号,那双小小的手开始试图将窗户纸上弄出来一个洞,洞的后面,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孩子的脸,小孩张开血色大口,口中发出凄厉的啼哭,
小孩开始试图从窗户口里挤进来,它的眼睛是一条黑色的缝隙,根本看不见瞳孔,皮肤惨白被泡的水肿,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它伸着手臂,从窗户纸破掉的那个洞里努力的往屋子里爬,眼见已经硬生生的从外面挤进来了半个身体,马上就要完全进入屋内。
徐垚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这小孩子的哭啼声却是提醒了他什么,他反应极快的想起了一句话,口中迅速念叨:“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哭儿郎,过往的恩客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当这句话被念出来之后,小孩的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但依旧在用力的往屋子里爬
徐垚飞快的念了第二遍、第三遍,当他念完了第三遍时,已经快要爬进来的小鬼,终于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的凝固在了窗户纸那头,仿佛睡着了似得。
徐垚心中一松。之前在河边看见小城中人祭祀时念这句话时是起的保护作用,他才敢大胆的将这句线索念出来,但他也没想到这句话会如此的有用。
小鬼的身体卡在了窗户上,不再往里面进入分毫。
然而徐垚却并不敢动,事实上他还能透过窗户纸,看到屋子外面女人高挑的黑色剪影。
她在窗户外面走来走去,焦躁的等待着什么。
然而直到当她发现卡在窗户上的小鬼似乎不再动弹时,却陷入了极度的愤怒,徐垚看见她伸出手,将小鬼的身体一点点的拖回去,随后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窗户后面,愤怒的朝着房中窥探,嘴里甚至还在低声的咒骂了起来。
徐垚半蹲在窗户底下,没敢动。
这里正好是个窗户的死角,从女人的角度是肯定看不到他的。女人黑色的眸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并未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嘴里爆发出一串愤怒的低吼,如同被惹怒了的野兽。
徐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两个僵持了许久,女人不走,徐垚也不动。
女人似乎笃定屋子里有人醒了,站在窗户边上许久未曾移动,直到院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鸡鸣,徐垚才听到了外面有离开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只是伴随着这脚步声的,还有利器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徐垚想到了昨天他在院子里看到女人用来剁尸体的那把长刀,他怀疑女人就提在手里。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可能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徐垚看向在床上睡的香甜的尸解猫和爱丽丝,不由的对她们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敬意,也同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两人睡觉的地方,女人在外面是可以看见的,如果能对躺在床上的两人动手,可能她们早就凉了。
也就是说女人杀人的条件至少要有两个,一是有人醒着,二是她看见那个醒着的人。
徐垚在旁边坐了一晚上,这会儿腿已经有些发麻,他踉跄着站起来,用手揉着发麻的大腿,回到了床边,透过已经破掉的窗户纸,看到了那边浅淡的晨光。
已经快要天亮了,但徐垚却是一夜未眠,他躺回床上,小憩片刻后便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是爱丽丝和尸解猫醒了。
睡眼惺忪的尸解猫从床上坐起,她先是看了看身侧的徐垚,随后打了个哈欠,瞬间就看到了那破掉的窗户纸,嘴里发出几声惊呼,他赶紧把徐垚摇起来,道,“主人,主人,窗户纸破了!窗户纸竟然破了!!”
爱丽丝听完也是瞬间坐起,看向窗户的位置。
徐垚睁开眼,眼里有点无奈:“我知道。”
尸解猫惊讶道:“你知道?”
“嗯。”徐垚说,“昨天晚上,小鬼和女人都来了。”
尸解猫顿时大声叫道:“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们!喵~”她猛地从床上蹦下,朝着窗户纸破裂的地方冲去,“在哪?在哪?看我灭了她!”
“好了,别闹了,她早就走饿!”
徐垚于是靠着床边简单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两个人说了一遍。
尸解猫听完之后表情非常复杂,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牛逼啊你。”
徐垚听完脸色顿时一僵:“不许说脏话!”
“哦,那她岂不是就在窗户外面盯了我们一晚上?”尸解猫的爪子对着空气就是一阵抓挠,“气死我了!竟然让她跑掉了,下次我绝不放过他!”
“得了吧,你一睡觉就跟死了一样还抓她?”徐垚起身下床,走到尸解猫身边。
“哼!不要看不起咱家,今晚我一定要她好看!”
见两人都已经起床,徐垚跟两人讨论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徐垚顺便把那首歌谣可以让小鬼睡着的操作也给两人说了。
尸解猫听后啧啧称奇,说:“主人,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这线索念出来是要人命的你该怎么办?”
徐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如果这句话是诅咒,那小城里面的人是肯定不会念的,既然他们都敢念,而且念了也没什么事,那么起的应该不是负面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