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孟湘依长大了，去高中读住校。
有室友陪着，这怕黑怕鬼的毛病才慢慢治好了。
这么多年，突然让她和赵青莲一起睡，原本还担心很不自在。
结果一躺床上，闻着熟悉的被窝味道，什么别扭都没了。
她又像是变回孩子一样，有大人可以依赖，没心没肺的活着。
“妈，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
“是啊，”
赵青莲没睡着，似乎在等她，难得感慨，“你读书去了大城市，屋里少了个人，我还挺不习惯。”
在黑暗中，孟湘依笑了一下：“那你还挺会演的，我一点没看出来……”
孟湘依欲言又止。
知女莫如母，赵青莲主动道：“想问你爸的事？”
“嗯，你会告诉我吗？”
赵青莲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妈不想你去见他。”
“为什么？”这话一听就大有隐情，孟湘依很好奇。
谁知，赵青莲来了一句：“因为他不是你爸，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妈不想你们见面，哪怕他成了鬼也不行。”
孟湘依懵了。
一直以为是自己亲生爸爸的人，她妈却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孟湘依动了动嘴唇，想问什么，却因太过突然，太过震惊。
喉咙一下哽在那，发不出音来。
赵青莲似乎也料到她会有这反应，所以没期望孟湘依回复，继续说道：“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要让你给那块没有名字的灵牌上香吗？”
“啊，是。”孟湘依干巴巴的应了两个字。
只听她妈说：“那才是你爸。”
“我亲爸也死了？”
赵青莲没说话。
孟湘依追问，“可为什么没有名字？”
赵青莲说：“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亲爸是谁。”
“啊？”
一时间，孟湘依接收了太多信息，脑子转不过弯来。
她妈不知道谁是她爸爸，难道是她妈曾经被人给……
孟湘依正心头一痛。
就听到她妈叹了口气，有些自恋的说。
“当时有两个男人追我，条件都不错，我也很犹豫，后来稀里糊涂的有了你，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爸，反正啊，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挂个无名的灵牌，你就当一起祭奠了吧。”
接二连三的爆炸消息，把孟湘依脑子炸得嗡嗡响。
整个人彻底傻在那。
她从没想过，她妈看着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女人。
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挺风流的？
赵青莲似乎也觉得对自己女儿说这种话题，有些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嘴唇，话语一转，故作正经的说：“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你也别再东想西想的了。”
孟湘依被她妈雷得说不出话，好半晌，脑子才转过弯来：“不是，妈，你怎么能这样呢？”
赵青莲瞪她一眼：“哪样啊，在我那个时候饭都吃不饱，不依靠男人活下去，我还能怎么样？”
孟湘依被她妈一人拉扯大，也知道她不容易。
想着赵青莲好不容易愿意跟她交交底，也别再这个时候起争执，她还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于是，孟湘依换了话题：“那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哪个爸爸？”
孟湘依忍了忍：“我见过的那个。”
哪怕过了这么久，孟湘依还记得她爸消失的那天下午。
她跟隔壁的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去村头小卖部那买零食，顺便看了一会儿电视。
可等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她爸就不在了。
好像从那天之后，孟湘依就再也没见过她爸。
之前问她妈，关于她爸爸的事。
每次赵青莲都要发很大的火，只说她爸死了，别的什么都不说。
孟湘依小时候很怕她妈，被赵青莲一通乱骂之后，也不敢再提这事。
但她爸爸失踪这事，一直在她心里有个疙瘩。
这会儿突然问起来，孟湘依也是打算趁着跟她妈交心的机会，一次性全说开了。
谁知，赵青莲突然又沉默下来。
她妈的态度，引起孟湘依的警觉。
就连她爸不是她亲生父亲的事，她妈都能以这么轻松的口气说出来，且没有半点隐瞒。
为什么一提到她爸的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妈的反应依旧很不对劲。
孟湘依觉得奇怪。
“妈，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爸爸的死压在我心里太多年了，我如果就这样去结婚，婚姻也不可能幸福，你就告诉我，当帮我解决一件心病行吗？”
孟湘依怕她妈骗她，带着几分哀求的问。
可赵青莲依旧沉默。
在寂静中，孟湘依想了想。
或许有心病的不只是她，她妈心里也有块疙瘩，过不去那道坎。
像是互相依偎疗伤似的，孟湘依拉住她妈的手：“妈，你看，我现在长大了，小时候怕鬼，现在连僵尸都不怕了，很多事都吓不到我，你如果真的知道什么，告诉我，别再把我蒙鼓里，那才是对我好。”
赵青莲听后，良久。
她叹了口气，有些哽咽：“妈知道，你变了，不一样了。自从你跟霍然认识以后，就像变了个人，变得更坚强了。”
“所以无论爸爸遭遇过什么事，我都有心理准备。”
孟湘依还想着，或许是她爸做错了什么事。
又或者是她爸爸死得很惨，所以赵青莲才不告诉她。
结果，赵青莲来了一句：“湘依，你别把你爸想得太好，他不是个东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他。”
“这话什么意思？”孟湘依追问。
可惜，赵青莲却不再说了。
她摇头道：“总之你记住就行了，他不是个好人，不值得你挂念，他的死罪有应得，所以我不想你去他的墓前祭奠他。”
罪有应得……
孟湘依大胆猜测：“爸爸被人仇杀了？”
赵青莲浑身一僵，又是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凶手抓到了吗？”孟湘依皱眉问道。
赵青莲摇头：“没有。”
孟湘依眉头拧在一起，还想说什么。
赵青莲突然反手拽住她的手：“你记住，那个人是为了救你才杀了他，你要是去报警，那就是狼心狗肺，白眼狼！”
赵青莲隐瞒了部分信息，孟湘依听得云里雾里。
她是有过报警的念头，但被她妈一把拦住了。
赵青莲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很用力。
孟湘依除了感觉到疼，还感觉到她妈妈的紧张和害怕。
孟湘依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了，我不报警，今晚你说的这些，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有了她这句保证，赵青莲终于放松下来。
短短的一番交流，她似乎很累了。
松开手，翻了个面，背过身去：“睡吧。”
孟湘依也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闭上眼，想起今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