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依瞬间想到：“他就是书中写的国师？”
“没错。”霍然点头。
之前的种种迹象也已证明，所以孟湘依没有多加怀疑。
她唯一担心的是：“你要杀他？”
霍然语气冰冷，像是变了个人：“这人大限将至离死不远，用不着我动手。”
孟湘依皱了眉头：“可他毕竟还是我们的学生，要是死了，怎么和他爸妈交代？”
“他不是学生，你看着。”
霍然伸出巨大的手掌，在男生下巴和脖颈的连接处，摸找了一会儿，然后掀起一层薄皮。
他抓着那打卷儿的人皮，往旁一撕。
露出年轻柔嫩皮肤底下，暗沉沟壑苍老的脸。
原来是一张人皮面具。
老人瘦削的身形，只要换张皮，站直了身体，看着就像个小男生一样，不会引人怀疑。
孟湘依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霍然告诉她：“这老头就是国师，至于书里说的叛徒……”
话未说完，他扭头看向旁侧。
孟湘依顺着看去。
有人从暗室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高大的傅肖和满身是血的杜青。
他们两个像是失去神智，虽是睁着眼，但目光空洞无神，茫然的望着前方。
霍然接着刚才的话说完：“叛徒也在我们之中。”
孟湘依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的脸。
突然发现，在杜青的脸上有块红色胎记。
之前他满身的伤和血，又被杨素蓉搞了个简单的包扎，孟湘依就没太注意。
此时纱布没了，他脸上的胎记，跟老头在脸上伪装的一模一样。
霍然把那诡异的小老头扔地上：“人到齐了，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办。”
孟湘依茫然地看着他。
霍然指着老头道：“棺里的怨气被他吃了，现在就在他体内。”
孟湘依不敢置信，“你要我杀了他？”
“嗯。”他太过随意，“留着他是个祸害，不如一并解决了。”
说处理掉一个人，就像在谈处理一个垃圾。
一瞬间，孟湘依像是有些不认识他了。
好像随着外貌的改变，霍然连性格都变了。
之前在山庄天台上时，他那么自卑，像个受伤的动物。
可这会儿，却又像是冰冷的蛇，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感情。
孟湘依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真正的他。
都是，或者都不是。
一旦疑虑产生，信任自然也会大大缩减。
对于霍然的催促，孟湘依开始犹豫起来。
她不是什么专业演员，甚至不会伪装自己。
孟湘依害怕一切，也包括霍然。
霍然看出她对自己的疏远，心里不大舒服。
他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温热的大掌触碰到冰凉的指尖，孟湘依抖了一下。
她茫然抬起头，看向他，但是没有挣脱。
霍然见状，又拉起她另一只手。
他把她的两手抓着，捧上自己的脸，用足够的耐心问她：“湘依，你不相信我了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在这几乎全封闭式的暗室里，回荡着，更加让人恍惚。
孟湘依说了实话：“要杀人，我下不去手。”
霍然低沉一笑，很动听，与他那瘆人的外貌不合：“他不是人，湘依，哪有人能活上千年？他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而已，你除掉他，是维持世间秩序，是正义的一方，不必有任何负担。”
霍然很聪明，他知道孟湘依最想听的是什么话。
不是什么“爱不爱我”，不是什么“想不想救我”。
而是正义。
她需要有人告诉她，你这样做是对的，没有人会指责你。
孟湘依看向躺在地上的老头，身上还穿着那学生的衣服。
年轻感的外套和苍老暗沉身体合在一起，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就好像，老头是吃人的狼，有个孩子被他吃了，还被他扒了皮，套在自己身上。
孟湘依盯着老头，眸光闪了闪。
“想想山庄里的学生，”霍然轻轻一拉，把孟湘依反身抱在怀里。
他埋下脸，在她耳边温柔道：“想想我，想想书里记载的那位忠心的将军，你不是为他感到惋惜吗……”
孟湘依盯着地上的老头，不语。
霍然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万事开头难，你实在做不到，我帮你。”
说罢，他抓住她的右手，抬起来，用腕间的疤痕朝着前方。
无形中，怨气好像化成一把灰黑色的弓箭，被孟湘依拿着。
而她，又被身后的霍然操纵着架起手臂，瞄准地上的老头。
霍然什么都没做，只是端着她的手臂。
调整角度，两秒后一把松开。
刹那，孟湘依手里的箭跟着射了出去。
仔细一看，不是什么弓箭，而是一股怨气。
黑色的怨气朝着老头飞出，咻的一下，击中他的眉心。
老头瞳孔微动，像是清醒过来，盯着孟湘依。
他像是知道她是谁，但又不算认识她。
或许这位国师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玩弄权术，机关算尽，会在多年后死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国师死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曾经风光无限，时光荏苒，早已世间万变。
在他死后，身体里的怨气像被吸走的水柱，全部涌进石棺。
而躺在地上的国师，在没了怨气之后，啪的一下身体炸开，落在地上，成了一堆黑沙。
孟湘依动了手，事情也尘埃落定。
她不用再为杀不杀国师而做选择，心里轻松许多，有的思路也变得清晰。
孟湘依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突然问：“是你制服了他？”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能呼风唤雨，改变怨气游戏规则的国师，怎么会被霍然降住？
霍然只是个普通人。
就算他靠着将军给予的怨气，变成罗刹恶鬼，但也不可能是国师的对手。
他是怎么办到的？
孟湘依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眼前人。
霍然被孟湘依怀疑，但他丝毫不慌。
他淡然走向石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是他自己太贪心。”
霍然的手贴着石棺边沿，慢慢抚过：“湘依，你来。”
霍然对她的态度依旧温柔，像是并不在意孟湘依对他起了疑心。
好像这只是个误会。
只要解开误会，那么他们的关系还是会回到从前。
孟湘依见他神情自若，也想着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她不喜欢被人冤枉，自然也不会去冤枉别人。
于是，孟湘依走了过去，和霍然一起站在石棺旁。
她朝内看了一眼。
石棺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尸骸，只是装了一池黑水。
在天顶仙鹤图亮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