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依笑着伸手接过：“那谢谢你了王婶，我一会儿腾出来把桶给你。”
“好好好，不急。”王婶笑着搓手。
孟湘依转身，拿着保温桶进了屋。
王婶还站在门口没走，朝着孟湘依家里探头望了望，踱着步，欲言又止。
等到孟湘依把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出来，王婶还没离开。
孟湘依没有多想，把洗干净的保温桶还给她：“谢谢。”
王婶仍旧没走，拎着保温桶站在原地，目光飘忽不定，嘴唇颤了两下。
孟湘依终于看出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听她主动问，王婶喉咙一松，立即干笑着说：“是这样的孟老师，我孙子吧，想来你们学校读书……”
孟湘依一听就明白了，这鸡汤也不是白喝的。
但王婶从来没找她帮过忙。
反而之前看她一个小姑娘独居，还经常照顾她。
所以此时，孟湘依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和为难的表情。
她很耐心的问：“你孙子成绩怎么样，能直接考吗？”
王婶狠狠一叹气，恨铁不成钢道：“问题就在这，我孙子其他样样都好，人也听话，唯独在成绩方面是块短板，硬考肯定考不上。”
她哀求道：“孟老师你看这事……能不能帮帮忙，想办法把他弄进去？”
说实话，这事如果落在以前，孟湘依还可以去问问周渠。
但现在她与周渠闹崩，又欠了霍然不少人情，孟湘依已经不想再添新债。
可面对眼前为孙子操心不已，又拉着脸，低声下气哀求自己帮忙的王婶。
孟湘依也说不出一口回绝的话来。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好像江河之前提过，下学期可能会有扩招名额。
于是，孟湘依也没直接回复王婶，只说自己会尽量帮忙，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王婶却很高兴。
她向着孟湘依又是哈腰鞠躬，又是道谢后，转身急匆匆地进了屋。
嘴里还叨念着要给女儿女婿打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
看着王婶家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孟湘依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她回屋倒在床上，闻着熟悉的洗衣液的香味。
几天没回家，却恍如隔世。
孟湘依衣服也没换，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大概是睡觉姿势不对，压着心口。
做了一段诡异且毫无逻辑的噩梦，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孟湘依骤然清醒，拿起手机一看，是霍然打来的。
接通后，孟湘依哑着嗓子喂了一声。
霍然低沉悦耳的嗓音传了过来：“孟老师，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
“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来接你。”
孟湘依想起上次被人撞见，就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不麻烦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尽量让自己的背景音嘈杂点，“我准备进地铁站了，咱们学校见吧。”
霍然沉默两秒：“……好，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孟湘依盯着手机屏幕简短的十几秒通话时间，叹了口气。
她才刚谈了一段要死要活，劳心伤神的恋爱。
以她的性格来说，没办法这么快又卷入另一场感情中。
而且霍然的身份又是同事兼校董儿子。
若是校董能拿着五百万砸她脸上让她滚，或许对于霍然的提议，孟湘依还能考虑考虑。
只可惜，那样的剧情只有电视剧和才有。
像孟湘依这种在校任职教师，是去是留，全凭对方一句话。
若是遇到个不留情分的，随便找个理由把她开除，就够孟湘依受的了，哪需要用钱来砸她。
长期稳定的饭碗，和一段看不到未来的感情，孟湘依还没有蠢到会去选择后者。
下午的天很蓝，气温却高得令人窒息。
孟湘依挤上地铁，闻着车厢内一股子味，夹在一帮学生中间摇摇晃晃，到了学校，车厢终于空了出来。
孟湘依随着人潮下车，走进学校，路上遇到认识的学生给她问好。
大家纷纷关心起她住院的事，这让孟湘依心里觉得温暖，平时这帮孩子没白疼。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孟湘依先去了一趟办公室。
还没进门，就明显感觉到里面气氛不太对劲。
平时各位老师的课间时间，若是遇上不忙的时候，基本都是在聊天，或者互相投喂零食。
可今天，办公室里安静极了。
没人说话，却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暗流在疯狂涌动。
当孟湘依挎着包走进去时，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抬头，朝她看来。
孟湘依脚下一顿，目光无意识的，或者是习惯性的，朝着周渠的桌位瞥去。
周渠真的回来了！
孟湘依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
这么玄乎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起死回生，这可能吗？
周渠穿着一件咖啡色休闲衫，正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低头，正在看什么文件。
大概是感觉到孟湘依的视线，他抬头朝她看来。
也就这时，孟湘依突然发现。
周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被灯光照映，落在墙上的影子，要比旁人的淡上许多。
就像韩俊说的那样。
周渠是一缕幽魂，只是因为和孟湘依结缘，才能像个活人一样行走于世。
而且他全身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就像是一块放在烈日下的冰棍，正在一点点的往外冒白气儿。
孟湘依终于明白了，之前韩俊为什么会说她身上有股味道。
这股味道，她现在在周渠身上也闻到了。
或许是周渠成了怨灵的缘故。
他身上的怨气和孟湘依手腕上怨气，如出一辙。
很难用世上某个具体物象来形容是什么味道。
反正孟湘依一下就知道，那个味道来源于她身上。
在地铁事件之前，周渠看孟湘依的眼神一贯厌烦。
就像看什么垃圾似的。
目光总带着几分嫌恶，甚至会不自觉地皱眉。
而今天，周渠看她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那么单一的厌恶。
除了厌恶，还有些摸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参杂了一丝忌惮在里头。
结缘，收怨灵，本是当时的无奈之举。
可孟湘依此时突然意识到。
她这辈子，即便没跟周渠在一起。
但他们之间的纽带却永远存在。
这不禁让孟湘依觉得厌烦，甚至从心底感到抗拒。
想必周渠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