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明天要早起去上课,孟湘依把手机一放,侧卧入睡。
指尖轻轻挨着枕头底下的锦囊,又是一夜好眠。
连着两天度过了平安夜,星期一早上,孟湘依脖颈上的淤青也几乎消失了。
即便还有些泛青,但若不细看,也不明显。
孟湘依没戴丝巾,简单的梳洗之后,就出门去上班。
孟湘依一向很有时间观念,闹钟都会比其他人早上半个小时。
她以为自己出门挺早,结果有人比她更早。
孟湘依刚锁好门,一转身,就看到隔壁王婶左手拎菜,右手抓着一只活鸡从电梯里出来。
看着王婶眼尾的纹路,孟湘依忽然想起那晚的噩梦。
她勉强打了个招呼。
王婶赶着回家给老伴做早饭,笑着打了声招呼,也没多说。
两人擦肩而过,孟湘依去到电梯间,按了下行键。
这时,王婶拎在手里的公鸡突然打鸣。
以刺耳响亮的音调,“哦哦哦”的叫了起来。
刹那,孟湘依像是心口中了一箭。
她脸色巨变,浑身发麻,猛地扭过头。
看到王婶掏出一串钥匙,侧对着她在开门。
那只公鸡被她放在地上,翅膀用麻绳捆着。
费劲儿的将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用一双乌黑的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孟湘依。
刚才的异样感,就来自于那只公鸡。
贪婪,饥饿,残忍……
一只公鸡的眼睛里,居然出现了像人一样的复杂情绪。
它想吃了她,用那尖尖的喙。
就如它平日里吃的那些蚯蚓小虫一样,衔在嘴里,再一口吞下。
即便孟湘依能把黑气变成蜈蚣。
但她毕竟是人,不是动物。
可此时,孟湘依却感觉到了威胁。
就像是天敌间的血脉压制,让她心生恐惧。
“哎哟,这年龄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王婶念叨声,打断孟湘依的思绪。
她今天出门忘了戴老花镜,钥匙一直插不进孔。
王婶像是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瞧,见孟湘依还没离开。
她像是抓到救星似的,冲孟湘依招手:“欸孟老师,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钥匙对不对。”
孟湘依看了一眼电梯,还停在顶楼没下来。
平日里她跟王婶关系不错,偶尔会互相送菜、送家乡特产。
此时王婶寻求帮忙,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孟湘依警惕的盯着公鸡,慢慢走了过去。
公鸡的翅膀和夹爪被绳子绑着,挣扎着想靠近孟湘依,但行动艰难。
见状,孟湘依安心的从王婶手中接过钥匙,仔细打量。
“你拿错钥匙了,应该是这把。”
孟湘依把两把钥匙给王婶看。
她眯眼一瞧,喜道:“还真是,麻烦你了啊孟老师。”
王婶找到正确的那把钥匙,弯腰,低头去对准锁孔。
孟湘依离公鸡很近,皮肤都能感受到旁边有股危险在不断蠕动着。
裤子下的小腿表面,似乎起了一排鸡皮疙瘩。
她站立难安,看着王婶成功打开房门,就想离开。
“那王婶,我先走了。”
“去吧,麻烦你了。”
孟湘依转身的瞬间,王婶恰好弯腰去拎地上的大公鸡。
毫无征兆的,公鸡突然伸头啄向孟湘依手腕上的伤疤!
王婶吓得叫了一声,想去制止,却来不及了。
孟湘依瞳孔一缩,眼中红光闪过。
手腕黑气轰的一声炸开,像是撑开的伞,升起了一道无形的黑色屏障。
公鸡的喙硬生生的撞了上去,被高速弹开,只听啪嗒一声骨头脆响。
尖喙断成两半,脖子扭曲,头颅无力的搭在一旁。
一双黑色圆眼珠子,还半垂着看地。
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了。
死气沉沉,无声无息。
孟湘依垂眸看了一眼手腕。
只有她能看到,伤疤上漂浮的黑气,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兴奋的左右摇摆。
晃动间,源源不断飘向公鸡,化作一条条黑色蜈蚣,在已经死去的公鸡身上四处攀爬。
像是在啃食着它的魂魄。
又像是弱者翻身,站在原本更强者的尸体上,耀武扬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体臭味。
孟湘依鼻尖耸动,微微皱眉。
真臭,别吃了,回来吧。
她心中一想。
那些黑气像是听话的狗,立即从公鸡的尸体飘了回来。
只不过,仍旧很兴奋。
王婶还没注意到公鸡的异样,上前一步问孟湘依:“孟老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她很着急,不停的打量孟湘依的神色。
像是害怕伤到哪,孟湘依会赖在她身上。
孟湘依低头看了一眼手腕:“还好,没事。”
王婶注意到,她的两只手腕,一边光洁无暇,一边有条像蜈蚣一样的伤疤。
王婶的注意力,被伤疤吸引过去。
但她没问什么,飞快地扫了一眼,见孟湘依没受伤,心也落下大半。
谁知这时,孟湘依突然指向公鸡:“这鸡怎么了?”
孟湘依装作十分惊讶,王婶也下意识的朝公鸡看去。
“呀,真是!”她蹲在地上,把公鸡翻来覆去的看。
“死了?!”王婶无比惊讶。
孟湘依一脸无辜的分析:“王婶,这鸡不太对劲,刚才突然发狂,然后就死了,该不会是……”
她话说一半,意有所指。
恰好这时叮咚一声响,电梯到了。
孟湘依急着去上班:“王婶,我先走了啊。”
王婶敷衍的点了点头,还盯着公鸡看,神色疑惑。
孟湘依快步跑进电梯,里面挤满了上早班的成人和上学的孩子。
电梯门缓缓关闭。
孟湘依隐约听到,王婶的老公走出来,在说着什么。
随即,王婶怒气冲冲的大呵一声:“找他去!敢坑老娘,卖病鸡给我!”
电梯内不少人听见了,纷纷看向孟湘依。
毕竟只有她是从那层上来的,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甚至还有老人嘀咕一句“怕不是鸡瘟哦”,想要引孟湘依开口。
但孟湘依只盯着不断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面无表情,装没听见。
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走了出去。
因为王婶这事,再加上电梯问题,孟湘依比平日晚了二十分钟。
以前她能在小区门口吃顿早餐,乘地铁的时候也有座。
可今天,她不只是没时间吃饭,连地铁座位也没能抢到。
孟湘依拉着吊环,随着人群挤来挤去。
几站之后,孟湘依的身体突然不太对劲。
她头晕眼花,能看到玻璃中自己的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孟湘依想自己是低血糖晕车了。
于是她提前一站下了车,准备步行去学校。
谁知她刚出地铁站,外面嘈杂的车辆声喇叭声,街边小店的广告声蜂拥而来。
孟湘依更难受了。
想吐,又肚子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慢下脚步,扶着街边的广告牌大口喘气。
一辆汽车从她背后行驶过来,停在马路边,突然按了两声喇叭。
孟湘依被吓得心脏一顿,浑身力气瞬间抽离。
她两眼一黑,扶着广告牌瘫软下去。
孟湘依当时的第一反应。
不是自己会怎么样,而是想着丢脸丢大了。
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晕倒在街上被众人围观。
那种场面,比让孟湘依死了还难受。
幸好,事情总有转机。
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是个胸膛宽阔,手臂有力的男人。
他在她耳边焦急喊着:“孟老师,你怎么了?”
孟湘依无声叹气。
又是他啊,真是莫名其妙的缘分。
听到霍然的声音,孟湘依没有力气回应。
她依偎在他怀里,虚睁着眼,吐出两个字。
“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