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无辜的笑:“因为你不信任我,所以才用了这个办法,还请别生气。”
没想到真是这样。
孟湘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海里有太多问题想问,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先问哪一个好。
如果一个人,能这么轻松的催眠另外一个人。
那这样的事情太可怕了。
或许是孟湘依的目光太露骨,霍然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防备。
他叹了口气:“孟老师,你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已经催眠过,没法再使用第二次。”
就算他这样说,孟湘依还是没能立马卸下警惕:“你怎么办到的?”
霍然问她:“还记得我让你听花瓶的声音吗?”
孟湘依顺势看向花瓶。
霍然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眼里透出一丝笑意:“抱歉孟老师,其实我刚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这个花瓶不是什么宋代瓷瓶,就是个一般的现代装饰品,最多不过五百块钱,网上可能更便宜,说什么几百万的价格,只是想让你注意力集中,好尽快进入潜意识而已。”
孟湘依懵了。
她完全没想到,霍然看着这么端正的一个人,居然会面不改色的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
更关键的是,她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甚至还认真向他请教,全神贯注的听他科普这个花瓶的来历。
越想,孟湘依也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首先这个花瓶的造型,就不是宋代该有的审美,完全是近代西方的风格。
难怪霍然一直让她放松,说不要有心理负担,原来也只是想催眠她。
想要催眠一个人,必须是在充满信任,且全身心放松的状态。
霍然一定看出来了,如果跟她提噩梦,孟湘依就会很抗拒。
但只要聊到别的,抓住孟湘依自卑的心理。
霍然再依靠校董儿子的身份,和留学海归的经历,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孟湘依的信任。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能顺利的将孟湘依进行催眠。
明白前因后果,孟湘依有些哭笑不得:“那梦里的服务员是你弄出来的?还有那桌尸体大餐?”
霍然解释道:“催眠你,我只是起引导作用,梦里具体生成了什么,我也无法操控,只能尽量把你的思维,以除掉心魔和保护你自身意识为主。”
他端起茶杯,垂眸笑道:“比如做了噩梦,梦到鬼在追你,只要你的意识够强,随时能在梦中变出一把武器来压制对方。能战胜心魔,全靠你自己的意识。”
想起前几次在梦里反抗失败,孟湘依神情复杂:“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也办不到。”
霍然放下茶杯,笃定道:“错了,你能办到,只是不知道方法。”
孟湘依微微一愣:“方法?”
霍然点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孟湘依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霍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但这事情我要是再不帮,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再说了,孟老师你是我今后工作中的师傅,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孟湘依试探着问:“那依照你的经验,这种被噩梦缠身,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治愈?”
“看情况,”霍然中肯道,“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也许快,也许慢。”
孟湘依愁眉不展。
霍然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便出声安抚:“别担心,刚才你昏睡时,我已经帮你建立起了防御机制,无论是什么噩梦恶鬼,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骚扰你。”
孟湘依突然想到周渠的死,浑身一僵,抬头盯着他:“我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
霍然一脸茫然:“说什么?”
孟湘依在下方的手,紧紧抓着桌布,面上尽量保持平和:“有没有自言自语之类的?”
她勉强微笑道:“我睡着了就会梦游,那个时候的我很危险,可能会说出难听的话,或者是做出伤人的举动。”
“那倒没有,”霍然一手托腮,眯眼笑道,“孟老师睡着的时候很乖,没说胡话也没动手。”
“那你怎么知道有东西在梦中骚扰我?”
“刚才你哭了。”
孟湘依有些惊讶,抬手往眼睛一抹,确实有些湿润。
霍然见她一脸不敢相信:“这也没什么,梦里的反应会延申到现实是正常的,压抑太久,哭出来发泄一下会更好,就当是把所有霉运赶跑了。”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孟湘依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看不出霍老师还是个唯心主义者。”
霍然端起茶杯,贴近好看的薄唇,神秘一笑。
“孟老师不要小看人心,世上所有行动都离不开这个‘心’字,无论是欲望、憎恶、还是喜爱,都能通过内心一个想法,而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比如?”
“抛开那些原本条件好的不谈,比如草根翻身,乞丐变富豪,又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柔弱的女性突然有勇气去反抗一个比她更强的人,这些,不都是依靠内心的力量,做到了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孟湘依想起了当日地铁上,利用黑气杀死周渠时的场景。
她若有所思。
霍然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垂眸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淡然的浅酌一口。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树叶摇晃的梭梭声,还有霍然饮茶的细微声响。
他独自饮完一杯茶后,没有再续,像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去门外让服务员上菜。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
菜品不多,但也不寒酸,两个人吃刚刚好。
孟湘依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
霍然吃得不少,但仍有一盘菜剩了下来。
他拿着纸巾擦拭嘴角,又招呼服务员拿来菜盒子打包剩菜。
孟湘依回过神,好奇道:“霍老师平日在家做饭吗?”
霍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道:“我家养得有宠物,特别能吃,这个是带回去给它吃的。”
“这样啊。”
孟湘依点点头,也没追问到底是什么宠物。
用餐结束后,两人起身离开餐厅。
孟湘依向霍然表示感谢,不只是请她吃饭,还帮她解决“心理问题”。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也没什么交情,霍然的举动,已算得上非常热心了。
霍然却觉得,只是顺手一帮,让孟湘依别太有负担。
回去的路上,两人跟初次见面时反了过来。
基本都是霍然找话题,孟湘依有些心不在焉的答上几句。
到了目的地,孟湘依跟他道别,一边开门下车。
霍然将她叫住:“孟老师等一下。”
“怎么了?”孟湘依转过身,弯腰低头看他。
只见霍然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全黑色的布锦囊,递了过来。
“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平安符,开过光的,孟老师回到家不要打开,直接放在枕头下,也许能帮你避避邪气。”
“这不好吧,太贵重了。”孟湘依连忙拒绝。
一般来说,平安符都是本人去庙里求来的。
这样的东西不在多,关键是唯一心意。
心诚则灵,这才有保佑的功效。
有的人一块玉佩,一戴就是几十年。
看霍然的样子,明显这平安符是他贴身带的,或许是保佑他开车平安所用。
可此时,他却要把这样一个私密的东西送给她。
孟湘依是真的不好意思收。
“霍老师,”霍然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趴在方向盘上,侧脸看她,“我手都软了,你就赶紧收下吧。”
孟湘依笑得礼貌又客套:“正好明天周日,霍老师你不如告诉我哪家庙灵,我自己去求一个就好。”
霍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国外。”
孟湘依脸上的笑容一滞。
霍然笑出声来。
他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孟湘依身边,直接把黑色锦囊塞她手里。
“好了孟老师,你就不用跟我客气,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做了这么多,难道孟老师是真的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