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沈棠沉默一会，把金柔带到卧室，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金柔，你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吗？”
床和被子都很柔软，拍完早的身体也很舒适，金柔疲惫地眨了眨眼睛，眼瞳水润地望着沈糖，“我知道，我会和妈妈一样，会坐牢。”她说完，忽的一笑：“这样我就能和妈妈待在一起了。”
沈糖复杂地道：“不会的，就算都坐牢，你也不一定和她关在一起。你很想要和妈妈在一起吗？你是怎么知道你妈妈的事情的，你会杀王穆是有人教唆的吗……”
不得不问下去，必须要问出结果，沈棠已经看见了凶杀案的现场，见到了尸体，金柔也已经承认是她做的了。沈棠没有道理去包庇对方。
从王穆的别墅里离开后，她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好像已经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警笛声。
一天要见两次警察……沈棠苦笑。她让声音稳定而冷酷，“究竟是怎么回事？金柔。”
“不知道。”金柔面色诚恳，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漆黑明亮，但那更深处，沈棠像是望见了一片迷茫的深渊。
她意识到，金柔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太小，就算知道杀人会坐牢，也不明白其背后代表的更为深广的意义和可怕。
金柔的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弄到腐化了。连金柔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内里正在腐化。
沈棠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在她的身边，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我会坐牢，但我也知道自己不会。”金柔慢慢地道：“我不怕坐牢。没有关系的。”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沈棠听到金柔说：“我不会怪你。”
“你怎么能怪我。”沈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子寒凉如秋水，金柔被看一眼，就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忍不住打了个颤。
沈棠抓住金柔的胳膊，不顾急切的敲门声，和金柔的颤抖了，一字一句地说：“金柔，你走错了路，我报警是在挽救你，你居然说你不怪我？你怎么会觉得我报警是在害你？你做错了事情，来到我家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不愿意告诉我教唆你的人是谁，我可以不追问，这是警察的事情，就算最后他们也没问出来……”
她顿了一下，“你非要认定杀人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责任，那你就等着做长久的牢吧，长到等你，出监狱时，已经是个老太太了。”
沈棠紧紧地盯着金柔畏惧般睁大的眼睛，想要打碎不知名的人在她脑中设下的迷障，“你要好好想想，仔细想想，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有，王穆这个人渣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长的人生吗？”
说完，她就松开金柔的手臂，转身离开房间，打开了大门。
警察把接过了沈棠的地交给他们的，装着雨衣和凶器的证据。他们带走金柔时，小姑娘终于抽抽搭搭的哭了，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沈棠，尽管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充盈的模糊，沈棠却能从中瞧出，她的一丝明悟。
“我……”她发出低低的呻吟：“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沈棠说的，沈棠双手抱臂，没有回应她。
一旁的女警有些唏嘘，“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杀人了呢。”又看看沈棠，“幸好你及时报警了。你说你之前去过案发现场，我们另一队人也去那边采集了信息，确定发现了新鲜的脚印痕迹，都能对上。”
沈棠点点头，拿过外套披上，“我跟你们一起去警局吧，把笔录做了，也把其他信息补上。”
见沈棠配合，女警松了口气。
沈棠来警局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她做完详细笔录，又经过一轮问话，回到家后，天都快亮了。
折腾了一宿，她洗漱完倒头就睡着了。
梦里，沈棠再一次来到了王穆家，这一次梦里的自己浑浑噩噩，进门后没有开灯，还把身后的门关上了，只考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照亮，一切都显得不清楚，混沌而黑暗。
手机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其余都埋没在冰冷阴森的黑暗之中。沈棠一路摸索，时不时听见细微响动，就好像有谁跟在她身边，她上楼梯，停下后还能听见楼梯台阶被挤压时发出的吱呀声。
窸窸窣窣的，似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但梦里的沈棠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一样，来到了二楼，王穆的尸体旁。
手机都灯光顺着尸体的腿脚往上扫，他心脏的缺口汇聚着血水，就像是泉眼一样，血水汇聚的越来越多，咕噜噜地流淌下来。梦境的画面抖了一下，一只手忽然出现在灯光照亮的范围里。
那只手攥着一只心脏，沈棠听见一个声音模糊地问：“你知道心脏在哪里吗？”
你的手里。
沈棠说不出话，在梦里只能沉默。但是那惨白的灯光不受控制地晃动，跟随着那只手臂，移到了一旁。
雪白的画纸旁边站着穿着雨衣的少女，那只手握住少女手，用笔歪歪扭扭地画出了一个心脏。
“这是我的作品。”少女喜悦地道：“我的设计怎么样？埃尔维斯先生。”
灯光遽然上升，照亮手的主人的样貌。那双绿瞳望过来，带着魔性的魅力，冰冷幽暗地凝视着沈棠。
沈棠猛的睁开眼睛，阳光刺目，她却不敢把眼睛闭上，任由生泪水顺着眼眶滑落。
“我……”良久，她轻轻吐息，捂住眼睛，“究竟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啊。”
因为心里认定金柔认识的那位设计师很有问题，便不自觉的把自己最崇拜的设计师，埃尔维斯先生带入了梦里。
大脑还真是乱来！
沈棠感受着梦境残留在心底的凉意消退，自言自语地道：“绝对不会是埃尔维斯先生……但是，为什么梦里我会觉得有人跟在自己身边呢？”
眼睛会欺骗自己，除此之外的感官，或许已经收集到了不少信息……比如，昨晚别墅里真的还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