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们居住在城堡的最外层，需要穿过城堡的后花园才能到达。
比起城堡内装潢华丽，仆人们的居所就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爬山虎在低矮的墙面上盘绕着，带着些并不惹人厌烦的绿意，盎然地伸向有光的位置。
这还是海娜第一次踏足这里，因为在之前，露西是不会带她来这里的。
她带着陌生，期待和忐忑冲来了这里，她只是在想，露西是不是受伤地很严重，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回来的消息。
她知道露西一定吃了许多苦楚，而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她，心里的愧疚让海娜发誓以后她不会再懦弱，一定会保护好露西。
跟在海娜身旁的西芙也是忧心忡忡，她有些不太相信提亚会这么轻易放过露西，毕竟海娜破坏了他的计划，而提亚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西芙看了眼缠绕的爬山虎，一朵牵牛花有些可怜地收紧了花瓣，这让她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的感觉。
她跟着海娜一挨身，钻进了略有些低矮的楼门。
露西的房间在仆人居所的顶楼房间，是海娜特意嘱咐过的，不过，海娜想，这还不够，她要让露西以后和自己住在一起。
如果露西知道自己恢复了光明，她一定会开心的，这样以后，她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坐在偏厅看外面的风景。
海娜没有犹豫地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对着西芙喃喃道：“露西说不定饿了，咱们俩接上她，我们三个正好可以一起用晚餐。”
西芙有些心情沉重，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海娜。
心里浮上来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只见露西的房间格外昏暗，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纱帘随着微风摇晃着，透露出一小截光线。
在晃动的光线下，能够看见空气里的尘埃在缓缓浮动。
鼻尖冲上来一股有些奇异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像是潮湿水汽的味道。
海娜的步伐慢了下来，她试探性地叫出声：“露西，是我，我来了。你怎么样了？”
屋内无人回应，只有窗帘舞动时的沙沙声。
灰色床幔将露西的床帏围得彻底，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躺着的人影。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道身影一动不动，仿佛睡很沉。
海娜的音线颤抖起来：“露西？你睡着了对吗？”
西芙的心蓦地因为海娜的询问揪了起来，她先于海娜一步掀开了床幔。
下一秒，海娜在看清楚床上的人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血迹已经干涸在了雪白的床单上，将床单渗成了深色。
露西的脸已经有些走了样，血肉模糊到有些难以辨认。她悄无声息，眼睛睁地出奇得大，像是带着满满的不舍。
她的腿骨扭曲着，昭示着她生前曾经遭受到过非人的虐待和毒打。
海娜滑在露西的床前，掩面哭泣着，她将脸紧紧地贴在露西垂下的手背前，试图让自己再感受到露西留下的最后一丝余温。
西芙看着露西的惨状，捏紧了拳，指甲因为用力深陷进了手心，嘴唇也被她咬的泛白。
她的耳朵里嗡嗡地响着，血液因为愤怒而上涌。
一时之间，西芙甚至都听不见海娜的哭喊声。
她强打着精神，将瘫软的海娜扶了起来，软声道：“海娜，我们给露西擦一擦吧，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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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芙心情低沉的陪着海娜给露西擦去了脸上的血痂和脏污。两个人还给露西换上了新的衣裙，让露西看上去干净整洁些。
海娜几近晕厥，数次恍惚，最终替露西合上了眼。
露西将长眠于光明神庙旁，西芙为她在墓前用灵力种下了永不凋零的铃兰。
海娜说：她们曾数次地想象着城堡外面的世界，就让露西留在外面吧，那里没有人打扰她，也再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她还想着，露西伤好了，两个人要一起走出城堡，去她们每天傍晚都会讨论的街道上走一走。
只是，这样的愿望，以后不会再实现了。
墓碑由海娜亲手雕刻，她称呼露西为吾姐。
西芙陪着海娜站在墓碑前直至天黑。
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沉默着。
月光洒在露西长眠的地方，海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墓碑。
提亚用露西的鲜血给她上了她们兄妹间的最后一课。
他说的对。
权力，的确重要。
一条人命在权力与资本的倾轧下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轻易地就能打碎她在意的东西。
倘若她仍旧一无所有，懵懵懂懂，那她永远不会有机会为露西报仇。
寒冷的月色下，海娜的眼睛闪着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冰凉。
她的神经似乎都随着这清冽的月光而麻木了。
海娜出神地盯着远处，像是坚定了什么决心，然后对西芙低低道：“你要帮我，西芙。我要让提亚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她要抢走提亚的王座，她要走向王国的至高处。
西芙没有说话，她只知道，冰蓝色的月芒下，海娜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而那封预言神的信笺正在她胸口处，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