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哨部署很严密,即使维克托从牢房中出逃,可骑士军团也井然有序,因为他们并没有搜查出维克托的踪迹。更不会为没有脱离掌控的事情慌乱。”
“那么就是说,维克托藏身在骑士们无法搜查到的地方。”
“能有这个能力的,在这个城堡中也不过四人。”
“比利王和提亚。”
“当然还有,你我。”
“作为坎贝的陛下和殿下,他们不能去搜,而象征着神权的我们,他们更不敢去搜。”西芙无奈地摊开双手,将自己所思所想娓娓道来。
“从提亚想让你我分开,又突然将我们从房间里叫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我猜,或许维克托就躲在我们四人的房间中。”
“那么,提亚有可能已经与维克托达成了某种共识。”
霍德尔盯着西芙轻微一张一合的莹润饱满的唇,她的双颊因为急速奔跑而带来的玫瑰色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想到,西芙或许是因为对他的担心,才如此急切。
霍德尔就为此胸腔一震,西芙对他产生的每个微小的回应都弥足珍贵。
而阳光之下,她整个人又太过于明媚和美好。因此显得她的存在如此不真实。
她不是脆弱地惹人怜爱的仙女,她的心胸包罗万物,她的神情坚定又专注。
她那双过于生机勃勃的绿眸也总是让人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感染。
听着西芙的思绪,霍德尔知道西芙向来是聪明又细心的。
可他却不知道怎么向西芙开口剖白。
他隐秘地难以启齿的心思。
如西芙所料,维克托现在就藏在提亚的寝殿中。
“走吧,不如我们先去检查自己的房间,再去提亚那里看看。”西芙提议道。
霍德尔闷声挡在了西芙的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遮住了投射在西芙身上的阳光,将她完全地笼罩在阴影中。
“怎么了?”西芙疑惑地抬起眼。
霍德尔沉默地垂着眼,他在无声地阻拦她下一步的动作。
西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不是霍德尔应该有的反应。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霍德尔默许提亚的所作所为。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可霍德尔只是好似哀求般地看向她,一言不发。
出于神使对神主的服从,她本应该顺从或者恭谨地不问缘由。
就像从前一样,不会过分地表露自己的情绪,也不会无端地生出些熟稔和超出神主与神使的亲密。
可是,近两天拉近的距离让西芙生出一种想要刨根问底的倔强心思。
她只是,
本能地感觉,霍德尔不会瞒着她。
她歪着头,眼神因为思考而飘忽了一下。
西芙梳理了下霍德尔的反应,脑海中自动闪回刚才他们交谈的内容,很快有了头绪。
她对着霍德尔展露出一个无害的笑颜,眼神却带着些狡黠的亮光。
”所以,霍德尔,提亚对你说了些什么呀?”
她的语气带着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蛊惑和轻快。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站在你这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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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鸽扑朔着翅膀,停在城堡最中心一个巨大的并绘有光明神图腾的窗棂前。
这是提亚的房间,无论是房间的陈列还是布置,都昭示了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忠诚且狂热的信徒。
宽敞无比的空间因为紧拉的窗帘不免有些昏暗。
窗户对面的墙边摆放着一面椭圆形的鎏金水晶铜镜。
房间的主人提亚正凝视着镜中自己神采熠熠的面容,他通过这面水晶镜,审视着自己。
镜子里那格外显眼的金发让他从出生起就备受王城人民的爱戴。
原因无他,只因为金色象征着光明神主的那永存的辉光。
他也顺势而为。
在被西芙救下后,添油加醋般地给自己打造了近乎奇遇般的信仰神明的理由。
他在迈亚森林被仙女所救,与半神相遇的故事为他添加了神话般的遭遇和一层与众不同的信徒身份。
他表现出超乎王室寻常的恭谨,即使这几年神明逐渐衰败,他也不曾有什么改变。
因着提亚的容貌和他对神明的虔心,坎贝的子民也曾背地里悄悄称提亚为神明赐予的王子。
只是,提亚不以为然。
他表面上所表露出的温和与恭顺,不过是做出一个仁君的样子。他展露的样貌是他那昏聩无能的父亲所没有的。
越是这样,他就会收获越高的呼声。他的“仁慈”会成为最合适的利器。
自从他游历回来,他就觉得他快忍受不下去了,他那恶心的,肮脏的,令人不齿的父亲。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掌控王国呢?
如果可以,提亚甚至不想冠上他的姓氏,流着和他同样的血。
一想到在他的计划下,很快他将掌控一个王国,成为坎贝的主人,他的心情就变得无比顺畅。
因为兴奋而抽动的嘴角,不小心牵引出丝丝痛楚。让提亚如海水般蔚蓝的瞳仁猛地一缩。
提亚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下唇边的伤口, 湛蓝的眼眸里不禁流露出轻蔑。
神明又有什么厉害?不也还是受信徒的制约,倘若随意降下天罚则会权柄受损。
辉光灿烂的光明之神因为一个仙女而向他低头,神明之躯也不过而而。照样也能抓住软肋而供自己驱使。
提亚不由地开始想象霍德尔弯着腰给他带上王冠的样子。
有了神主的赐福和认可,很快,他将名正言顺地登上王位,大权在握。
提亚满意地从镜子前移开双眼,将目光转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他看着维克托颓败地低着头,格外饶有兴味。
他对这个时时刻刻跟在他父亲身后的假神棍,别人口中的“神术师”感到厌烦。
曾经的他颐指气使,对自己也算不上恭敬,如今他已是他的阶下囚,被他踩在脚底。
“维克托伯爵。”提亚故意将“伯爵”两字咬得很重。
“事到如今,只要你按照计划行事,我就会将你秘密送到奥古斯汀领主那里,你将在那里改头换面,免去死刑。”
维克托如今眼神里带着灰败,像是再无光彩的石子。不再泛起任何的光亮。
他身体里的藤蔓无法拔除,像是不断滋生的诅咒,依附在每个黑暗的角落,将他逐渐蚕食。
如今,即便他恨意满满,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他知道了比利王太多的秘密,两人污脏的事都是由他经手。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去找比利王求救。他知道,以比利王的作风,只会迅速找机会了结他。
现在的他,除了听信提亚的安排,已经别无他法。眼前,只要保住性命。
维克托暗色的瞳仁闪过一丝微光。
只要保住性命,他就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放心吧,殿下。我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