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向后闪过的树影让旅途的风景倍感单调，更别说还有一直重复着的车轮声，像极了天然的催眠曲，模糊的绿意形成连片的光影，让西芙有些止不住的打瞌睡。
她可不像霍德尔作为神明，即便不吃不睡，也不会丝毫影响他半分精神。
眼皮沉重地闭合前，西芙找了个靠马车车窗的位置，准备舒服的靠着打个盹儿。
霍德尔无言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大梧桐树，直到默数到第一百棵，他估摸着西芙大约是睡沉了，于是他悄然挪动了个位置，坐到了西芙的身边。
他将靠着马车舷窗的西芙半搂了过来，好让她能枕在他腿上。
见西芙自然而然地蜷在他身旁，甚至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霍德尔有些低迷的心情因为能够两人的再次靠近难得的有些放晴了。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明明短短几天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可他一想到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埃蒙与西芙独自相处，他就心烦意乱个不停。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亦或是一起做了些什么？
他完全窥探不了一分。
不安啃噬着他，惟有当他真正站在西芙面前，他才能稍微安心。
在凡间待了这么久，他也终于明白，那种情绪叫做嫉妒。
想着埃蒙挑衅的样子，说西芙是只属于祂的神使，霍德尔那张万年一向翻不起什么波澜的冰块脸就妒羡的咬牙切齿。
蓦地，暗红色的眸子不知看到了什么，变得有些幽深。
随着他的视线落去，西芙因为熟睡而微微嘟起的唇瓣有些潋滟的红。
霍德尔按耐住纷乱的心绪，却忍不住无意识地摩挲西芙的手背。
原来他不在意身份，如今却改变了想法，他是谁或许不重要，但对西芙来说，他能成为她的谁，很重要。
他不再只是想留在她身边，看着她了。
他想让西芙赋予他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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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西芙迷蒙地睁开眼，双手向后，伸了个懒腰。
在马车上睡一觉，竟然意外的没有身上酸痛。
睡得餍足的西芙弯了弯眼睛：“嗯，我们到哪儿了？”
霍德尔连帘子都没掀，目光穿过马车，“走大约一半的路途了。只是附近没有村庄，我们今晚大概要在原地休息。”
西芙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开始从座椅下面的储藏格子里翻些备用的软垫和食物。
霍德尔按住西芙忙乱的手。
“别翻那些了，我有别的办法。”
……
看着一个精致的小屋平地而起，甚至还飘着阵阵饭香味，西芙惊讶地挑了下眉。
好吧，神明施展神术的角度是她想象不到的。
房子不太大，或许是神术变成的，里面的设施极为简单。
不过饭桌上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点。
西芙大略扫了一眼，有黄油虾，奶油三文鱼，烧鹅还有酥皮蘑菇汤等等。
神明不会有饥饿感，也不经常吃凡人的饭菜，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西芙不禁怀疑霍德尔是从哪里变出来这些的，她可不认为上位者的神明大人能记住这么多菜名。
霍德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下巴，“我也不确定你今晚想吃些什么，总不好叫你吃些凉面包。于是我把坎贝城堡厨房里的东西挪过来了。”
“啊？”西芙瞳孔地震。
她不敢想厨师长和女仆发现准备好的菜肴全都不翼而飞后能有什么反应。
“快吃吧，有雷契尔在，他们不会惊慌的。”
“那我就感恩神明的馈赠啦。”西芙调皮地做了行礼的动作，然后坐到桌子前大快朵颐起来。
霍德尔顺手坐在了西芙的对面，偶尔帮西芙递一下酱料或者用意念将西芙吃完的盘子变走。
他自己倒是不吃，不过他喜欢看西芙吃饭的样子，还乐意听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菜的味道。
“唔……，酥皮好脆，我就很喜欢蘑菇的香气……”
霍德尔关注着西芙叉子的动向，默默记下她的口味和偏好。
“笃笃笃——”屋外有什么东西探头探脑的用嘴敲击着门框，翅膀扇动地窸窸窣窣。
西芙咽下最后一口酥皮，掏出手帕抹了抹嘴。
“是我的小鸟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自从能和纽曼沟通以来，西芙开始能模模糊糊的听懂其他动物的语言，发展到现在，她能和大部分的森林动物沟通。
西芙从屋外回来时，肩膀上停了两只小鸟。
这两只小鸟在她的拜托下作为“先行官”去勒多城查看，现在才刚刚飞回来。
“嘿，小家伙，你们怎么了？”
察觉到两只小鸟有些发抖，西芙将它们托在手心里，轻轻抚摸它们的鸟喙。
“先吃点东西吧。小可怜儿。”她揉碎一些面包洒在桌布上。
或许是和小动物讲话，西芙不自觉地放低了嗓音，语调温柔。
刚才还沉浸在一起共进晚餐的温馨中的霍德尔，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指动了动，燃起了壁炉的篝火。
两只瑟缩的小鸟在可以称得上强势的橘红火光下渐渐舒展了身体。
西芙的注意力也被烧的通红的壁炉转移些许。
“可以啦，谢谢你，霍德尔。我想它们好多了。”
霍德尔眸色深深，有些闷闷的嗯了声，将壁炉的温度调了下来。
这两只小鸟扇动着翅膀，对着西芙好一阵叽叽喳喳。
这让西芙的眉头紧锁起来。
她甚至让两只小鸟又重复了一次。
她抬起头，隔着暖色的火光，迟疑着对对面的年轻神明道：“它们说勒多城……是‘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