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我有事问你。”陆白手拄着头撑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向低头坐在桌沿,随意屈着一条长腿的北火离。
被点到名字的北火离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吧,这么快?!
“什么事啊宝贝儿……”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蔫蔫的,陆白心里好笑,给了她一个痛快:“你和青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在书房,商量什么呢?”
北火离眨眨眼,对哦,把这事忘了。
可是穆青阳不是说确认之前先不要告诉小白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阿离?”陆白看着半天没反应的人,又喊了她一声。
“啊?哦……”
“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的。”陆白斟酌着用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委婉一些。
“?”
什么意思?
小白这是在说他俩笨?
坦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莫名想要要强一次的北火离:“我们自己可以。”
陆白:“……”
哎呀……
似乎起反作用了呀……
罢了罢了,这两个人应该搞不出什么大事,他以后留心着点就是了。
眼看陆白又将注意力投向了桌上的笔记本,北火离实在忍不住好奇,陆白刚刚说了半天好像也没解释这一堆图是干什么用的。
“小白,这些图做什么用的?”
陆白轻轻摩挲着纸张,“大家都很想家,虽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以后说不定连这点时机都没有了。”
“这是钱有为家,这里则是王玉茜和沈世杰两家所在的城市,这两处都是段长庚返回西宜的必经地。”陆白的手指在被着重加粗圈画出来的几个地名上点了点,“他们三个已经联系好了家人,如果这会儿动身,十有八九能和家人平安团聚。”
“你的意思是让段长庚返回西宜的时候顺道捎上他们?”北火离看出了他的意图。
“嗯,段长庚肯定是要回西宜的,我估摸着就在这几天。”陆白忍笑,“再不回老窝,他这个老板就要被净身出户了。”
“军队不可能会为了几个人大动干戈,而且国家对其他地区的支援也没有那么快,现在不走的话,等再过一段时间社会彻底乱套,那时再想走基本就没可能了。”
“可行是可行,而且有段长庚在,就算对接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也可以改道去西宜。”北火离犹豫道:“可是段长庚能有这么听话,我看他不像什么省油的灯。”
“要不我先把他打一顿,把他打服。”
“……”
陆白被她的话搞得哭笑不得,“阿离,段长庚这种人打服是不可能打服的,威逼不行,只能利诱。”
“利诱?”北火离皱着眉苦思冥想,怎么个利诱法,那货看起来也不像个缺钱的,转念想到段长庚对陆白的殷勤,她顿时脸色大变,“难道你要牺牲美色?不行,我不同意!”
“……”陆白木着脸否认:“不,我并没有这种想法,这件事想办成主要还是靠你。”
什么跟什么啊……
“莫非要我牺牲美色?”北火离再次语出惊人,委屈巴巴地说道:“也不是不行,但是段长庚应该对我不感兴趣,这事不一定能成……”
“嘶——”陆白果断地捂住某人越说越没边的嘴,“阿离别说了,没有谁需要牺牲美色。”
谁家女孩子傻乎乎的,只会打架,脑子里一天天装不下几件正经事。
哦,原来是自家的。
当天下午,陆白拉着北火离去找了段长庚。
开门的是一个陆白不认识的西装大汉,不过很显然他认识陆白,十分客气的把两人请进客厅,转头喊来了沈铭和邢一帆。
“你们怎么来了?”沈铭有些意外。
“找段长庚。”陆白回答的简洁明了。
邢一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奇了怪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去喊自家老板,好像生怕晚一秒陆白就会反悔走人似的。
沈铭领着两人到沙发旁坐下,陆白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客厅的陈设,转头被挂在左边空白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了注意。
油画的名字叫做The Resple Pearl,画上一位年轻英俊的王子双手端着一个盛放着硕大明珠的红绸托盘,似是要赠予身前单膝跪地的佩剑骑士。骑士虔诚地注视着王座旁的王子,头颅微微扬起,右手握拳放于胸口,誓要献上自己最诚挚的敬意。
整幅画色彩明亮,构图灵动,人物鲜活,一笔一画都洋溢着浓郁的早期的皇室贵族气息。
陆白默默瞧了会儿,画的不赖,脱离了传统章法的束缚,手法也很大胆,就是看不出来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沈铭见他一直盯着墙上的画瞧,还以为他感兴趣,高兴地说道:“小白你要是喜欢可以让老板送你,反正就是他画的。”
而且那个王子还是照着你画的。
陆白的脸色顿时变得嫌弃,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画的什么玩意儿,简直没有一点章法可言。
亲眼目睹了陆白整个变脸过程的沈铭:“……”
还好没说。
自家老板对人家见色起意,啊呸,一见钟情,兴奋地说了一堆遇见了自己的阿多尼斯之类的话,在兴头上就创作了这幅画,他读书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陆白肯定能听懂,而且知道之后说不准还会生气。
沈铭决定从现在开始一定要管好嘴,打死都不能多说一个字,于是转移话题对着北火离说道:“北火小姐,昨天晚上出事的人查到了,你应该认识他,刘顺昌。”
“哦,是他啊。”如果沈铭不提,她还真忘了这个人,等她再记起这个名字,人竟是已经死了。
“他原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末世爆发那天,他拖家带口的从下面逃了上来,老板当时心情不错,索性就收留了他们。刘顺昌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用,但会看眼色,手脚也麻利,留是留下来了,不过终究不算我们自己人。”
所以缺个人也没人知道,死个人也没人在意。
北火离不甚在意的听完,随口道:“死了就死了,查清楚了就好。”
活着的时候没人记得,死了更不会有谁在乎,知道受害者是谁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反正和她关系又不大,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还不如让她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来的有意义。
“他和他的家人,都死了吗?”陆白轻声问道。
“三阶丧尸的嘴下怎么可能会有活口。”沈铭顿了顿,“现场就……挺惨烈的。”
陆白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喊人的邢一帆半天回不来,北火离渐渐等的不耐烦,一把将手上的咖啡杯捏了个粉碎。
陆白/沈铭:“!”
过了大约一刻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段长庚终于姗姗来迟,对方穿着一件和昨天同色不同款的黑色长风衣,风衣的腰带上还缠着几条缀有红宝石的细条银链,银链坠至衣摆,底端也挂着红宝石。
身上更是骚包的搭配了一条镶着鸽子蛋那么大红宝石的缎带,就差把‘我有很多红宝石,我非常有钱’写在脸上了,往那儿一站,身板笔挺,皮鞋锃亮,比动物园开屏的孔雀都显眼。
不过段长庚这身打扮的效果很显著,陆白已经被他震慑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甜心?”段长庚恬不知耻地飞给陆白一个wink,“好不好看?”
邢一帆尴尬地摸摸鼻子,坐到沈铭旁边装死。
“阿离,揍他。”陆白咬牙,合着这货磨蹭半天就是在里面捯饬衣服。
北火离抻抻手腕,段长庚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己抱紧自己,“干嘛呀,干嘛呀,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陆白深吸一口气:“找你有正事。”
段长庚配合的在主沙发上坐好,“洗耳恭听。”
陆白将来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果不其然,段长庚听完后,想都没想,十分干脆:“我拒绝。”
“我为什么要管他们,这个忙我不帮。”
对方的反应本就在意料之中,因此陆白倒也没多失望,不慌不忙地继续商量:“有好处,没说让你白帮。”
“好处?”段长庚眯了眯眼,忽然喜出望外地说道:“甜心,你想通啦!以后跟着我……”
咔嚓——
北火离又捏碎了一个杯子,“你很想死?”
段长庚无所畏惧地往沙发上一靠,“那我不干,给什么好处也不干。”
“你今天就算杀了我,大卸八块,我也不干!”
陆白将段长庚从头看到脚,他和段长庚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面前的这个英俊男人。
陆白清楚段长庚的背景,也对他身后的段氏有所耳闻,所以并不认为对方是真的喜欢自己,或者说有多喜欢。
不可否认段长庚看上去是一个很绅士的人,不过也只是看上去。
这种绅士只是被金钱和地位浸泡出来,故意展示给外人看的掌权者的形象,说话率真,举止优雅,做事浪漫。
可惜段长庚这种人说话越甜就越不能信,对人越体贴就越是没安好心。
果然还是很惹人讨厌,以后还是尽量和他少接触。
陆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平静地开口:“你动身之前,阿离帮你培养三个三阶异能者,干不干?”
段长庚:“干!”
北火离/邢一帆/沈铭:“……”
说好的死也不干呢!
“两天两夜的时间,培养三个三阶异能者,”陆白躺在房间的大床上,还是有些担心,不是担心北火离做不到,而是怕她太辛苦。
北火离总是这样,似乎只要是他想要的,不论合不合理,也不管值不值得,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从不抱怨,也从不要求什么。
陆白抱着枕头挤到飘窗上,躺在北火离旁边,“阿离,真的不会太勉强吗?”
北火离看着心疼都写在了脸上的陆白,故意坏心眼的说道:“对别人那么好,现在才想到我,可是已经答应段长庚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谁说的。”陆白侧头看她,“大不了把段长庚鸽了,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北火离低笑,将头埋进对方温暖的胸膛,“逗你呢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不过三个三阶异能者罢了,费不了多少心力。”
胸口处传来酥麻的感觉,陆白不适的动了动身体,嘴上刚喊了一声阿离,身下就蓦地腾空。
北火离将人拦腰抱起,“别摔着,我们去床上。”
床和飘窗不过相隔几步,等陆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于是默默咽下那句‘我自己走’,裹起被子缩在了床角。
北火离却欺身压来,隔着被子将人困在身下,“宝贝儿,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
“哪有……”陆白语气很弱,纵容着对方得寸进尺。
“亲我一下,如果你主动亲我一下的话,我就不吃醋了,还会开心好久。”
北火离眸底幽深,让陆白联想起宇宙里无边无际的黑洞,在那里就连速度最快的光也会被吞噬。
好像逃不掉了,可内心告诉他,明明是他自己想去招惹,甘于沦陷,早就乐不思蜀了。
陆白微仰着头亲上北火离的嘴角,蜻蜓点水般稍触即离,“阿离,别不开心。
北火离的瞳孔猛地放大,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声应声而断,她伸手抚上陆白的脸,似是半梦半醒般低喃:“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明明不属于这人世间,为什么偏偏还要蹚进这红尘里……”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到了放手的时候就不会强求。”
“小白,你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装得下寸草,装得下大道,那我算什么?”
一段听天由命的邂逅,还是,一场不会后悔的遗憾。
曾经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疑问注定现如今的陆白也给不了她答案,北火离情绪来得突然,眼眶微红,声音带着被往事纠缠的痛苦。
“阿离,你要我怎么回答你……”不知为何,看到北火离难过,陆白便禁不住心疼,女生身上有太多谜团,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揭开这些谜团的好时机。
要等,要慢慢来,或许很久,或许永远。
陆白忽然感到脸上传来一阵湿湿滑滑的痒意,抬手摸到了一滴泪。
北火离看到那滴眼泪顿时清醒过来,也不管心情如何难受,手忙脚乱的就要帮陆白擦眼泪,慌里慌张地说道:“小白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都怪我太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你别哭。”
本来没哭的陆白听完这话后心情莫名的酸涩起来,他眼神复杂地望向上方明显自责的女生,“阿离,我没事。”
“你也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北火离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一连说了几个好,不放心的对着人看了又看,陆白无奈,趁这北火离不注意,飞快的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北火离楞楞地捂着下巴:“小白你……”
躲在被子里的陆白:“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