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些年,臣妾真的很想念您。”真妃深情地望着皇帝,眸中一汪水亮,映得她枯槁的面容焕发着异样光彩。
皇帝嘴角弯起一道笑,慢悠悠得将茶杯放下,朝向真妃,平淡面色中夹杂着不耐烦,“好了,朕不都来看你了。对了,怎么不见永康?”
真妃神色一晃,察觉到皇帝在转移话题,自是不喜,不过却没将这种不满写在面上,即刻识趣地换上一副母亲的慈爱神色,悦色道:“永康知道皇上要来,开心地吵嚷了一下午,不过可惜皇上过来之前,臣妾看她困得睁不开眼,已让嬷嬷领她睡去了。”
“哦。”皇帝低应。
每次他下榻其他宫妃处,偶尔也会派人把永康接过去,所以父女两见面见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不会隔很久。小孩子会兴奋,主要还是因为看到皇帝来了母妃的住处吧。
永康的话题说完,殿里两人又是好久都没话说。
皇帝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挺没意思的,起身对真妃交待,“好好照顾永康,朕以后再来看你。”
真妃也站起来,看着皇帝瘦而笔挺的背影一点点淡出自己的视线,起先有些茫然,接着心尖好像被什么掐了一下,疼痛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
“皇上——”她远远唤了一声,声音虽然不高,但足以让不远处的男人听见。
两手将外间长衣褪去,她光着瘦伶伶的背脊疾步上前,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看在永康的份上,请皇上不要再恨臣妾了。”
“朕没在恨你了。”只是也无法原谅。
还在王府时,她就多次用阴谋诡计加害当时还是王妃的皇后,被他识破,他念在她怀有身孕,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错了,才没将她赶出府去。
谁知他刚刚登基成功,她趁他前朝事忙,无暇他顾的时候,竟然老毛病不改,看不过丽妃(当时为飒嫔)得宠、有孕,竟对其下了虎狼之药,不仅害丽妃小产,还终生不能再孕育。
他来看她,不过念在往日夫妻情分,已算仁至义尽,而再多的温情,他却是给不出的。
“那皇上今夜就……留下吧。”听他道不恨,真妃起伏的胸膛才规律了。
真妃天生身量瘦长,骨架偏小,所以她瘦归瘦,却没有那种人瘦后大骨节嶙峋地突兀感,反而有种妖娆轻盈的雅丽。
故饶是去年已有大批秀女入宫侍圣,但真妃的此等特殊魅力,在后宫中仍旧是拔尖的。
然而面对她的诱惑,皇帝脸上没有丝毫就范的意思,两手抬至自己腰间,皱眉将抱在那里的一对白嫩手臂拨开,冷声道:“朕还有要政事在身,你早点歇息。”
说完,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
真妃咬唇站在那里,看着让自己一生心驰的男人背影一点点的淡出视野,顷刻间,她只觉肝胆俱裂,肺腑好似被火烧着了一样。
“寻芳!”真妃此刻的声音换作凄厉而森然,哪里还有半点适才的可怜温驯?
“奴婢在。”殿外门槛处有一道身影迈进门来。
“你去跟着皇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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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自己月信一来,绵期即派人到万乾宫告诉皇帝,自己未曾怀孕的消息。
好在皇帝当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傍晚便到了觅香阁探望她。
皇帝来时,她正在被迟了半月的亲戚,折磨得腹痛如绞。
见皇帝入屋,才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身子虚弱,她向他行礼时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皇帝发现,及时托住她,把她抱上了床。
晚膳时分,绵期因实在痛得动不了,并未陪同皇帝到偏厅用膳。仅在安巧服侍下喝了一碗粥,两刻后,才喝了御医开的舒血止痛的汤药,渐渐不大痛了,才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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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吃完,来到床边,见绵期眉头蹙着,眼皮颤动,睡的并不安稳。
他轻叹一声,手指推开她额前紧蹙的柳眉,指尖轻轻擦她的脸安抚,她似觉得痒,不满地咕哝起来,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怕自己真的吵醒她,忙收回了动作,绵期满意地安静下来,翻了个身,安静地睡过去。
看着她可爱的睡颜,他唇角微勾,坐着看了一会儿书,才钻进被子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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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绵期醒过来,肚子已经不痛了。
感觉到腰上搭着的力量,她迷迷糊糊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傍晚皇帝来了,而她竟然只顾着睡觉,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唉……
绵期抑郁地想,等他醒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数落她,没准又要说她只顾着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存在了。越想越心烦,她微侧过身子,想要钻出他的怀抱。
“醒了?”皇帝感觉到怀中人轻微地晃动,他立时就醒了,“肚子还疼吗?”
“……嘶呃……”默了几瞬,她故意轻吟一声。
绵期决定装疼,这样起码他对她的态度还能好点。没有怀孕成功,想着皇帝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见她这般反应,皇帝收回手,两只手掌在被中摩擦了一阵,左手才重新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磨。
绵期被他的动作吓到,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反过味儿来,他竟是在帮她揉肚子,缓解腹痛。
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厚,隔着薄衣将热力传达到她柔软的腹部,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对他数日来的不满和怨憎,竟然随着他这个连贯抚慰的动作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心里那种愈见浓烈的酸涩感觉,喉咙也跟着莫名发梗,有泪珠不争气得从她眼里滚落出来。
怕被发现,她腹部一吸,躲开她的手掌,翻过身子一头扎进他怀里,“皇上,臣妾不疼了,明早您还要早点睡,您早点睡吧。”
他茫然地收回手,有些不自在地道:“哦,好,你也睡。”说罢,翻过身,背向她。
“嗯。”她也面朝里方,背部却未曾远离他的背部。
那一夜,两人就是以这个背靠背的诡异但不疏离的姿势,各自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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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真妃处出来,很快就把和真妃曾经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从淑仪宫返回万乾宫途中,必然经过他每次去往觅香阁的那座石拱桥,他看到熟悉的周遭环境,皇帝不由就想起——半月前觅香阁里见过的绵期那张苍白的脸。
是以,短暂犹豫后,他还是命太监调转方向,往觅香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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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时,绵期虽然睡下,但还没睡着,所以他一推门,她已在床下跪着迎接。
自那夜“揉肚子”事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便没来看过她,绵期也没多想,反倒落得清闲。
然半月不见,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今夜怎会突然造访?
直到结果他脱去外衣,她敏感地闻到上面的山茶花香气,心下才有些明白了。多半是他去看别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才顺道来看她。
而这个味道,绵期也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她曾在淑仪宫里闻到过。
“皇上,刚才去看过真妃娘娘?”
“嗯。”皇帝语气淡淡,透露出细微的疲惫。
“哦。”她眉心微蹙,不悦。
皇帝挑眉,双手托起她的脸,发现她眸色反常的波动,略有讶异,随后语气愉快地问她:“你吃醋了?”
绵期忙狡辩,“没有。”
“你说吃醋,朕会开心!”他板着一张脸说这句话的样子,格外孩子气,看在她眼里十分有喜感。
她有意侧过脸去,不想让他发觉自己嘴上微微弯起的弧度,“呃,好吧,臣妾吃醋了。”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这躲避的动作落在皇帝眼里,被他认为是她心不真的敷衍表现。
“不情不愿!”他低喝。
绵期沉默望着她一阵,看出他愠怒神色后的求而不得,倏地破涕为笑。
她揪住他的领口,踮起脚尖,樱唇向他的唇凑去,轻轻触碰,缓缓摩擦。
上次夜里皇帝给她揉肚子的动作,不可不谓是他们之间的“破冰之举”。
是,他没有以前那么信任她了,动不动就怀疑她对他心不在焉,不够投入……
可她却也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外表清秀清俊,时时爆发冰冷气场的男人,对她却总怀揣着一颗轻易投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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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她在他唇间的温软攻势,很是受用,不过很快他就不过瘾地反客为主,把对方清清淡淡的香吻,成功演变成自己凶猛的掠夺。
他捧住她的脸,伶俐的舌几乎扫过她口腔每一处,又不甘心地含住她幼嫩的红舌,时重时轻地吸吮。
好一阵后,两人终于喘息着分开,有暧昧的银丝从彼此唇间分离。
缓了好一会儿,绵期才扬起飘着红云的脸颊,不满地看向皇帝,喘道:“难道以后都要这样……皇上才……会知晓臣妾心意?”
皇帝全身热度未退,脑子有些不清醒,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她敷衍的举动感到不满过。
不禁失笑,他佯作思索状撑着下巴答道:“嗯,算是吧,但朕觉得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闻言,绵期脸腾一下烧得更红,然后唇上一热,他的吻再次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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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夜的提前离开,似乎并未对真妃的情绪带来太多负面影响,她的精神越来越好,也逐渐走进更多人的视线。
越来越多的妃嫔和真妃交好,她们将她视为不具备攻击力的知心大姐姐,愿意将自己后宫生活中的不愉快向其倾吐,真妃也表现出一副乐于替她们解决问题的姿态。
真妃所为,无疑让她渐渐成为了后宫的精神领袖,她在各宫妃嫔心目中的地位,渐渐超过了真正掌后宫大权的赵昭容。
这样一来,赵昭容便有些坐不住了,但真妃无论资历还是妃位都高她很多,所以她动不了人家。
如此境况下,深感局势严峻的赵昭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绵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