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彭父的询问,付寒心头酸涩的厉害。付寒设想过,他们会猜到会察觉。但付寒希望那是一个慢慢来的过程。可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之前进屋后的种种细节。
这一瞬间付寒回想之前,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漏洞百出,像极了在议会上不会撒谎的小猫。
没办法,付寒一开始觉得不该隐瞒,但进去后又察觉自己无法开口诉说。如此反复之下,自然露出了马脚。
其中有两个致命的漏洞,此时已经不可能圆回来了。
首先,是彭父提及的家书。从前十一送钱回家,总是附有家书。虽然他不擅长写信,但总会把自己的近况,以亲笔信的形式告知父母。
正所谓“见字如面”,那是多年不见的儿子亲笔书写的信件。于二老而言这是多么重要的事物?!在他们心里,儿子言语笨拙的信件,远比满箱子的钱重要的多。
但付寒事先不知道啊,没有任何的准备。哪怕知道了,十一已经没了,这亲笔信又怎么搞?所以,这就是一个填不上的大窟窿。
然后,钱太多了……
朱红号上的众人一片赤诚,把那钱箱子装了个满满当当。可是太多了……多到了不正常的程度。而且付寒不知道,十一离家的时候就跟家里说过。哪怕是死在了海上,也会有高额的抚恤金。足够二老生活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但这傻儿子哪里会知道,父母担心的就不是钱的事……
可不论如何,这句话两人是听进耳朵里了。现在这么大一笔钱,还有船上的弟兄亲自送来。话题聊到了最后,却不见付寒拿出家书。种种因素之下,彭父哪里会猜不出来?!
所以,付寒没能说出话来……他沉默着低下头。这个时候沉默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彭父还是心痛的捂住了心口。他拍拍付寒的肩膀,又问道:“……我想知道,我儿是怎么走的?”
付寒没再隐瞒,压低了声音把船只遭遇了深海族的事,包括事后种种,详细的告诉了彭父。
“……我们砍下了那些鱼人的头用来祭奠十一哥,这是他的骨函。”说着,付寒从宝匣中取出了十一的骨灰盒。
接过骨灰盒,彭父连连点头,说道:“辛苦你了,十七。这么小的年纪,就得来给我家报丧,真的很不容易。也谢谢你们所有人,我先前总担心他在船上过的不好,报喜不报忧。现在看来,朱红号的大家都是好人,我儿确实被你们照顾的很好!等你回到船上,一定替我们向大家表达谢意。”
付寒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你说,就我儿这样的忠肝义胆,他怎么会……所以我坚信他是被人骗了。他错信恶徒酿成大祸,但终归没有再错一次,碰上了你们这些良善的人。他也没给彭家丢脸,是好样的!”
付寒点点头,接话道:“彭叔,我也相信十一哥是被陷害了。正好我知道有些人能做到篡改电子合同的条款,我这趟回来定会好好调查这件事!”
“好!好!”彭父又一次拍了拍付寒的肩膀说道:“少年英雄多娇艳,全靠你了!一定要把那丧良心的骗子揪出来,别让他在祸害别人家了!”
付寒点点头,刚要说些节哀顺变、平复心虚,等派人来接你们去北方居住的话。
彭父却止住付寒的话语:“十七,对不起。叔叔我现在心绪无法平息,好酒只能改日再尝了。你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就进去……我还得瞒着她,我怕她受不了。”说着彭叔指指门里。
付寒有些到嘴边的话,自然是再也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道:“那我先走,如果社区里的胡半山来找你。请放心,那是自己人。有事你也可以去找他,让他联络我。”
彭父点点头,抱着儿子的骨灰盒心碎欲绝。
付寒只能扭头下楼,走了两步,他回头又道:“叔,等我来接你们去海边啊!”
彭父勉强挤了一个笑容给付寒,又挥挥手示意,你去吧……去吧。
……
下楼之后,付寒心情沉重的失了魂,直到薇薇把微凉的手放在付寒脸颊上他才回过神来。一时间竟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下楼的。
难免的,付寒有种自己搞砸了的愧疚感。但就这件事,谁又能搞得好呢?它本就是砸的……被那心底漆黑的投资人,捣成了一片烂泥。这哪里是付寒能修葺的?
付寒来到小区门口的杂货店,买了一瓶冰镇的碳酸饮料喝下去。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的精神,让自己重新开始冷静的思考。
然后他拨通了彼岸岛执事的电话,询问了关于给十一父母安排假身份的问题。
这一问才知晓,身份信息由空白的添加一个新的出来,其实很简单。比如,薇薇或是身份已经因死亡而注销的付寒。付寒又没欠债又没有犯罪,身份清白干净,这种情况进行死亡注销可谓干净利索。
这种情况下两人要获得假身份很简单。这其中,也有联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成分。可以这么理解,旧神众想成为联盟人实际上是被暗中允许的。只要来了以后遵纪守法,相安无事的活到死,没人管你。
但十一父母这种情况就特殊了,就算做假死处理。因为债务问题,他们的身份信息都将被保全20年才会彻底注销。在此期间他们仍然会被指纹、面容等生物信息识别认出来。
给他们办假身份面容比对这一关都很难过。哪怕糊弄过去,之后他们想通过安检、或者重新设立电子账户、各种检票、快捷支付等等,会有诸多不便,是无法像付寒这样自由行动的。
不过其实都还好……付寒本打算把他们安置在彼岸岛,那里哪怕是花金币都花的出去,问题不大。公共交通行不通,付寒就带他们用传送门。
要是铁了心安顿他们,哪怕是送去岩盐城、铭府、大绿洲,不管哪里。不过是两个物质需求不高的中年人,付寒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到底是让十二那个憨厚小子跪着磕头求了的,付寒就不信自己还办不到这点事。
到时候找个机会在给彭母植入一些原初细胞,帮她修复受损的脑神经。至于他们心里的创伤,就交给海边的微风来抚慰吧。
打定了主意,付寒就决定先在附近找个酒店住着。等个两三天等他们心情平复些许,就先接到彼岸岛去再说,身份慢慢弄也来得及。
想着,付寒转进了一家热闹的小店里。来的时候付寒就已经闻到这里浓郁的牛肉香味,想要尝尝。
付寒刚刚仿佛经历了一场长途奔跑,此刻缓过神来自然觉得饥肠辘辘。说起来,付寒早上就吃了一肚子面条,到了中午居然还想再吃一碗。
人生苦短啊,想吃就吃!
于是,他带着薇薇来到店里找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加面、加辣、加葱、加肉!
这种时候就只有囫囵的吃下一大碗美食,才能压平心底的郁闷与哀伤。
很快付寒的超大碗面条,还有薇薇和琪琪露的小碗面条都已经端上了桌。
付寒随意搅拌了一下,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难怪小店热闹,这家的红烧牛肉滋味真的正宗,显然不是预制食品。牛肉香软,味道浓郁,特制的酱料更是让牛骨汤头都特别艳丽。
薇薇和琪琪露吃东西都是突出一个尝尝。付寒还是那副饿死鬼托生的模样,一口又一口。不多时,一碗面条便都下了肚。
正当付寒端起大碗想好好品味一下汤汁的时候,却见店外有人慌乱聚集。放下面碗侧耳倾听,却只听见有人在说:“着火了,报警啊,报警!”
“报了,已经报了。”
听见这个消息,付寒只觉自己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起来!隐隐在心中的不祥预感,如同一颗炸弹轰隆作响!
一时顾不得许多,付寒猛然起身,推开那些站在店门口向外观望的看客,拼命的向十一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