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叫付寒的,是排行老四的二副。她负责安排水手们的日常工作,比如谁该当班,谁该休息。职权不小,是水手们最讨厌的人。
当然讨厌归讨厌,聚在一起说她的坏话是常有的事。但明面上还是不敢得罪她的。毕竟小鞋挤脚,谁穿谁怕。
按理说,新船员上船第一天会以适应为主,应该多在甲板上习惯摇晃。如果吃饭后吐了,就吐完再继续吃。反正尽量适应,保证在第二天能够接手一些简单的工作。
到了第二天如果晕船症状依然明显,就得去船医老十四那里灌一大杯难闻的晕船药了。顶多吃两次药,多厉害的晕船都能给你治好。
付寒其实也是第一次出航,不过晕船这种事很难发生在他身上。航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依然面色红润、步履稳健,看起来就不像是第一次出海的人。
虽然付寒没问题,但二副来叫人的这个时机就很耐人寻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唐长风授意她来的。也有一种可能,老四她就是有这样的嗅觉,不用领导交代也会自动把事安排妥当。
付寒也不为意,他这趟就是来当水手的,多干点活而已算不得什么。
……
在安全航段,水手们最日常的工作就是除锈、补漆。
在海风海浪的侵蚀下,船每时每刻都在生锈。锈蚀就像是钢铁的皮肤病一样。如果不处理,它还会快速的蔓延到周围。所以船上永远有除不完的锈、补不完的漆。
先用小锤把锈蚀敲的松动,然后用铲子、刷子、刮刀等一切可用的工具把锈蚀抠下来。之后就用手压气筒、或者嘴,把表面吹干净。稍微打磨一番之后再洁一遍,除锈工作就算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上漆了。
其实船上有气动除锈锤,锤子自己会震动,还能喷出高压的气体。用来除锈效率高、不费力。但只有两把,一把轮机组在用,另一把正用于清除桥楼下面的厚实锈迹。甲板上的付寒,就只能用一膀子力气了。
好在付寒有的是力气,这种小事都不带喘气的。唯一就是注意得收着点力,毕竟那些钢铁铸成的工具,可没有他的手经折腾。
上漆的过程也很繁琐。防锈涂层刷好之后,等它干透又再涂一遍,如此要反复三次。之后,防水涂层又是三遍。最后才是为了船体外观而上的油漆……
只不过,今天二副调漆的时候为了给付寒做演示,导致油漆的颜色和原本的有点不太一致。涂上去后,甲板像是被打了一些方形的补丁,让付寒眉头深皱。
对于付寒干活的速度,二副相当赞赏:“干的好,十七。保持住这种效率,你就是本次出航的优秀水手!”
对于这种奖评付寒自然是不在意的,他更介意船上的补疤:“四姐,这漆是不是颜色不对?需不需要重新调一桶,再涂一下?”
老四看了看道:“问题不大,晒一晒就好了,黄昏时你再来看。现在轮机组和医务室需要帮手,你想去哪边?”
“医务室!”付寒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轮机组可以学到技术,药房就是搬东西而已。”
轮机组的工作,是维护保养船上的各种设备。耳朵不好使的老二就是轮机长,别看他迷迷糊糊的,听不清话。但实际上对铭文器、电器、机械都相当懂行,肚子里干货很多。跟着他当然是能学到东西的,技术工人在哪都能吃得开,所以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但付寒可不是干蓝领的料。他讨厌噪音,所以果断拒绝,坚定的说道:“医务室。”
老四撇着嘴赞道:“明智!”
……
来到医务室付寒才明白老四为何那副表情。原来医务室里搬东西是假,躲起来打扑克宰肥羊是真。
老七说:“反正头两天都是安全的,我们这种战斗人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手气。输了,过两天就拼个命多挣点。赢了,就怂着点呗。”
老六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个想法。十七,老十说你能打,过两天肯定也会上甲板战斗的。就放开手脚跟我们玩几把呗。”
在场的人当中,十四姐可不是战斗人员,所以付寒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十四手一摊说道:“我就是闲的无聊……”
还没等付寒把目光投向坐在自己身后的老十,他主动交代道:“我没钱,看看热闹。十七,你借我点也行。”
这时老六骂道:“你闭嘴!”
老十没钱,只能看看热闹,笑的有点腼腆。另外三个倒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坏笑,在他们眼里付寒就是一只肥羊,今天势必要把他的钱赢光。
付寒笑了……
用漆黑且不齐整的牙齿,把裹着烟叶的槟榔嚼碎。喝得烂醉,不小心失足掉进海里,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冻了个半死。和其它水手赌钱,抓住对方出千或是出千被抓住。跟别人打架或是被丢进海里喂鱼。这都是付寒脑子里的航海要素。
当然,这些事只会发生在神战时期。现在的水手素质都很高,牙齿齐整也不发黑。朱红号上没人嚼槟榔,抽烟也只抽启星联盟的名牌卷烟。喝酒是肯定会喝的,但不太可能当班时还喝个烂醉,导致掉进海里。
而剩下的耍钱环节,就不可能免俗了……
付寒自然是有兴趣的:“那就来吧,玩什么?”
“牛仔牌,会吗?”
“当然,来吧!”
牛仔牌是启星地南北两地都流行的玩法,玩了几百年了依然经久不衰。水手都得打牛仔牌,足见这玩法的流行程度。
规则大抵是每人以两张手牌和五张公共底牌,任选五张凑成一个最大组合比大小。发公共底牌的时候逐步下注,然后赢家通吃。人多人少都能玩,但是人多的时候更有意思一点。
几局之后,老六就发现不对劲了,一直问付寒:“你养的那只白鼬呢?怎么不见它?”
付寒辩解道:“白鼬是夜行动物,它在房里睡觉呢。”
这时,老十埋怨道:“那你倒是看看手牌啊,你几把都不看牌,我都不知道你在打什么?”
付寒笑道:“嘿嘿,有啥好看,全凭运气!来,十哥你说,这把怎么下?”
老十嚷道:“全下!”
付寒想也没想,直接把钱往前一推,说道:“好嘞!全压!”
见状老六眉头深皱,思虑片刻后摇摇头道:“我牌不好,不跟了。”
十四将信将疑的犹豫着。
老七眼珠子转了一圈,一狠心把桌上的银币向前一推喊道:“跟。”
这时老十四也安耐不住了,喊道:“我也跟!”
一开牌,老十四和老七同时哀嚎起来……付寒三条尖,又赢了下来!
“哈哈,十哥厉害啊!”说着,付寒拿起两枚银币塞到老十手里道:“谢谢十哥指点!”
老十拿了钱顿时眉笑颜开,赶紧挤到付寒旁边嚷嚷起来:“有钱了!嘿嘿!我也来,我也来。”
老六长叹一声,无奈摇头。
本来被安排在付寒后面,偷看付寒手牌的老十也入局了。付寒也就不在让琪琪露帮忙偷换手牌了,开始自己看牌正常打牌。
其实,以付寒的财力,水手们赌的这点钱,对他来说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付寒只想给自己创造个公平环境,娱乐一下。
到黄昏时,牌局因为老十和老七再次输光而告终……
付寒运气不错,手风又稳,所以小胜。老六大开大合,收支如同过山车,但最后一局血洗了老七和老十,赢了不少。
输的最多的是十四姐,牌局过半的时候,就在给自己调安神药了。但那药估计作用不大,后来的她越打越上头,比之前输的还多。
……牌局结束后,付寒特意去甲板上看了一眼,正如四姐说的那样。太阳一晒,新漆和旧漆的颜色变得一致了。不得不佩服这位二副的调漆水准,连日照因素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看着一小片甲板在自己的努力下焕然一新,付寒心情大好。
……
朱红号上负责做饭的是老八,厨艺不行,脾气更差。老七、老十和老十四,因为打饭的时候愁眉苦脸的,遭到了他的臭骂。
“你们干嘛?!放饭这么高兴的事,你们三个跟上坟一样!不想吃就滚,在这里给我做什么脸色?”
老六在一旁解释道:“老八,他们三个不是针对你。是宰羊被羊咬了腚,疼的!”
“谁咬的?!十七?!干得好啊,待会我多给你点菜。”
付寒赶紧辩解道:“没有,八哥。是六哥咬的,我没咬!”
老八大笑,最终还是给付寒多打了不少的菜……付寒一开始不知道老八是个什么手艺,心里还美滋滋的。吃了一口之后表情就很精彩了!
见到付寒终于吃了瘪,三个输钱的家伙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
十四更是借机大喊:“哟,小十七看来很喜欢老八的手艺啊。”
有点微胖的老八很是感动,端着盛菜的托盘出来,又给付寒干了一大勺:“爱吃就多吃些!”
看着碗里的肥肉片,付寒真的是欲哭无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