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声雨声齐鸣,似鬼怪吼叫般,令人心悸。
庙里角落旁,两兄弟裹着被子没心没肺睡得香甜。
空气中是燃尽的香火味,释一却从这股味道中闻到一股极淡的的血腥。
他脸色不变,依旧闭眸转着佛珠,嘴里低声念着经文。
突然,周围变得异常安静,风声雨声都在那一刻停了个干净。
一道温柔平缓的女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
“和尚,你的经让我头疼。”
释一动作一顿,缓缓睁眼,抬眸向那石像望去。
只见那石像上空不知何时升起一白衣女子,瞧不清面容,只额上一点朱砂红的惊人。
释一双手合十,安静的注视着这惊悚的一幕,表情温和淡然。
“是小僧失礼了”
女子不说话,只瞧着他,下一秒突然向他飘了过去,这下释一看清楚了这观音的模样。
一张白的过分的脸,眼眸黝黑,好似无底的井,眉眼清雅,像一幅浓重相宜的水墨画,雅淡到了极致。
她一头青丝长至腰下,未曾挽起,随意散落,如上好的绸缎,光滑细腻。
她歪着脸瞧他,竟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乖巧,一些青丝披落在胸前,因为她俯身的动作,便落了几缕在释一落在衣服外的颈侧,带着股凉飕飕的感觉。
释一微顿,还是伸手将那青丝默默的拿开。
她玩着手里几只红色的花朵,那红色的花在她白的透明的手指上更加鲜艳,像血一样,有种莫名的美感,释一目光微顿片刻,移开了眼。
青棠突然起身,俯视着他:“你的佛珠我很不喜欢。”
释一顿了顿,收了手上的佛珠,站起身,向她行了一礼。
然后温声道:“失礼了。”
青棠皱着眉,不耐:“和尚,你来此究竟意欲何为。”话落她突的挑眉,打量他道:“莫非是为了超度我。”
语气显而易见的不屑。
释一垂着眸,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只是道:“施主本不应存活于世,小僧此次前来是为施主超度,好让施主早日投胎。”
闻言,青棠眸光一冷,倏地腾空而起,狂风大作,笑容阴森,语气冰凉:“黄毛小儿,谁教你如此无礼自大。想灭我,你怕是不够格的。”
释一只是轻轻一笑,手拿佛珠,冲她点了点头。“小僧失礼了。”
话落他低声念起经文,转着佛珠,动作迅速,隐隐只见一道虚影,周身佛光普照。
那经文似乎漂浮在半空,变成金色的梵文,一股脑全飘进青棠耳朵。
青棠怒极了,那佛经令她头疼欲裂,眸光微闪,这个和尚倒是有点真本事,她身后长发飞速变长,迅速卷起角落里的男人。
她得找个人,借借身。
她抱住卷来的男人,赫然便是面容稚嫩的程河,出手解了他的法。
程河只觉得全身冰冷无比,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一样,他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撞入眼里的是一张漂亮至极的面容。
他尚未十分清醒,没有思考如今处境,只眸光一亮,脱口而出:“观音娘娘”
释一没想到此鬼居然能够进活人身体,还是阳气极重的男子,刚想要出手阻止,可惜晚了。
程河刚喊完,便瞧见漂亮的观音娘娘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吻住了他的唇,冰凉而柔软。
他垂眸只见一片玉白雪色和红色的朱砂,心仿佛要跳出来了。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赤色,程河失了魂。
下一秒,他失去意识。
对于青棠来说对嘴是最快入身的方法。
再睁开眼,稚嫩的脸上却一片冰冷,青棠歪了歪脖子,适应着这具新的躯体。
抬眸看向神色沉了下来的释一,轻轻一笑,冰雪融化。
“臭和尚,你莫非以为我会用魂体同你打不成,如今我是人身,你的经文对我已无用,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法子。”
说着,她迅速向前,眼神狠戾,双手成爪向他抓去。
释一不慌不忙的躲闪着她的攻击,两人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已对了几十招。
突然,释一一只手脱下手上的佛珠,抓住她的手动作迅速的戴了进去,青棠来不及躲闪,被牵制住竟真的让他戴了进去。
和尚念着经,这佛珠竟泛起白光,从这具身体的皮肤直直的烫进她的魂体,连带着整个身体都似火烤了一般。
青棠直接滚在地上,痛苦的大叫。
“啊!和尚,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若是这和尚有欲望,她便也多了一丝筹码,可以牵制住他,可是这她竟窥探不出来这和尚的欲望,怎么可能,世人皆有欲望,对于美色,对于金银珠宝,对于权利,只要有欲望就会被她玩于手掌之中。
可是这和尚不仅是她的天敌,竟还没有弱点。
青棠实在受不了那烈火烧身的疼痛,从程河的身体里漂了出来。
身体都变得透明了,浑身虚弱至极。
嘴里还在骂着臭和尚。
雪白的衣角出现在她视线,她被人轻轻松松的抓了起来,像抓只耗子一样。
重点是这人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对她说“小僧失礼了。”
青棠怒极了,反嘴骂道:“失你老娘的礼。”
和尚愣了一下,约莫是没想到这只女鬼竟如此粗鲁不堪。
青棠累的放弃挣扎,任由他提留着,甚至还催促道:“快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和尚却是又要将那串佛珠戴进她手上,青棠一惊,忙要躲开,气的发抖:“给个痛快,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
和尚微微掀唇笑了,眉眼温和,手上却依旧不容置疑的将佛珠套进她手腕上。
青棠身体一颤,闭上了眼睛,等了半晌,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意。
默默睁开眼,对上和尚那双清淡的温和的眸子。
和尚道:“你怨念太深,身怀业障,需要慢慢超度,暂且跟在我身边吧。”
青棠摸着手里的佛珠,想将它从手腕上扯出来,可不知为何竟然脱不掉,纹丝不动。
这究竟是什么宝物,竟恐怖如斯。
和尚瞧着她的动作也不说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青棠不想如他所愿, 故意笑得挑衅:“臭和尚 ,我可离不开这里,你要实在想超度我,就日日坐在这里守着我罢,当然了可不要忘记交钱。”
释一垂眸,轻声道:“如今,你可以离开了。”
青棠一愣,迟疑的看着他道:“和尚,你此话当真。”
释一:“出家人不打诳语。”
青棠没再说话,回到神像里偷偷的看着和尚为那个被他附身的男人念经。
青棠知道他这是在为那个男人驱散鬼气。
天快要亮了,隐隐听见鸡鸣声响起,此起彼伏。
和尚起身,他好似一夜未睡,然面容依旧白皙透亮,气色极好。
“走吧。”
青棠从石像中出来飘至他身前,环着手道:“我若是不走,会如何?”
和尚微笑道:“那小僧只有失礼了。”
青棠哼了一声,飘到他的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阴凉的气息引起脖侧寒毛挺立。
她催促道:“快走。”
释一微愣,有些僵硬道:“施主请进到这柄伞中,男女授受不亲。”
青棠默了默,利落拒绝:“我不要,我要看风景。”
见和尚没有动作,青棠不耐烦了。
“小光头,你还走不走啊,你个男人磨磨唧唧的成什么样子。再说了是你求着我离开的,又不是我自愿的,不就让你背一下吗,又没掉块肉。”
和尚双手合十,眉眼一闪而过的无奈,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于是天朦朦亮起,有早起的庄稼人便瞧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和尚打着一把伞,缓缓行走于小道上。
脸上是温和又无奈的表情。
不下雨打什么伞?庄稼人心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