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我也想吃苹果。”叶臻的小胖手里拿着一只铅笔,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叶行云手里被咬得只剩下一两口的苹果,不禁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唇。
叶行云觑了直勾勾盯着他的叶臻一眼,毫无压力地三下五除二咬完最后一口,漫不经心地将苹果核投进床脚的垃圾桶里。
“写你的作业。”
“哼。”
叶臻小朋友听到‘作业’两个字像棵霜打的草瞬间蔫了。
撅着小嘴,暗暗嘀咕,小叔不是她最喜欢的小叔了。
“臻臻在嘀咕什么呢?”叶行云一看叶臻的小脸,大概也猜到她在说他了。
不过,他还真想听听,叶臻这棵墙头草嘀咕些什么。
正好给叶臻一个光明正大说他的机会。
叶臻抬头,看见叶行云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她敏感地感到一阵凉意。
不知怎么的,叶臻下意识觉得不能把刚刚说的话说出来,于是她晃了晃小腿,软白的小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允允姐姐呢?臻臻好久没见到她。”
叶臻倒也不曾说谎,她确实很久没见允允孟允了。
小孩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就会想问问找找。
闻言,叶行云翘起的嘴角拉平,沉沉的眸子里是叶臻看不懂的晦涩。
小孩对情绪其实是敏感的,在叶行云沉下眸子的那一刻叶臻感到了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小叔……我说错话了吗?”
叶臻问得有点小心,实在是叶行云的眼神有点太吓人,叶臻不敢像以前一样撒娇卖萌。
房间里一直没说话的林里叹了口气。
那天叶行云突然从医院失踪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林里的耳朵里,想起叶行云之前对手术与现在迥然不同的态度,林里不免会有些胡思乱想。
和叶行舟通过电话后,林里还是不放心,央着叶淳硕陪着她去了一趟医院。
也是那次,叶行云把自己和孟允的事和家人说开了。
林里也知道了孟允离开的理由,心里也是实实在在心疼那个小姑娘。
林里拍了拍叶臻的小脑袋,“我们臻臻没说错话,你允允姐姐去读书了,会回来的。”
“臻臻乖乖写作业,奶奶给你削苹果好吗?”
叶臻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写作业去了。
林里拿上水果刀和苹果,一点一点给苹果削皮。
说实话,林里对叶行云和孟允的事至今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一直把孟允当作女儿养,虽然年纪差是有点,但生出孟允这年纪的女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在听到叶行云说他喜欢孟允的时候,林里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在一起的复杂感。
但,林里也清楚地知道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上两个都没有任何问题。
无非是年纪差的问题可能会引人诟病。
可两个人连这点诟病都挺不过去,何来长久一说。
林里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并不反对两人在一起,甚至觉得两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林里了解自己的孩子,叶行云从小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林里也一向遵从尊重孩子的教育理念,由此,大多数时候她都没怎么管过他,一直处于放养状态。
林里其实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她上头有许多哥哥,在没嫁人之前一直是被宠的那一个,嫁人之后又被叶淳硕捧在心里,在生下叶行舟,她其实对做母亲是没有概念的。
照着自己的道听途说,一路照猫画虎将叶行舟养大,没两年又意外有了叶行云。
其实林里是害怕的,即使叶行舟那时已经四岁了,林里仍不太懂怎样当好一个母亲,也不知道养小孩子也要因人而异。
导致叶行云从小学会了独立有主见、不依赖父母,等林里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所以在叶行云被发现心脏病那年,他提出搬出去,林里心里并不想同意,但想到叶行云那有主见的性子,还是同意了。
本来林里以为没有人会让叶行云妥协,可没想到他的身边会有一个孟允。
林里发现,一向不妥协的叶行云有一天居然也会叫人小祖宗,会吃他不喜欢的菜,会因为孟允不喜欢而妥协,有她在叶行云鲜活了许多。
而孟允,林里虽然接触得不多,但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在见到本人以前,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比较忧郁的小姑娘,毕竟她的经历摆在那里,却没想到,她见到小姑娘阳光、明媚,充满了生机。
林里讶异的同时也有些好奇,直到近距离见到两人的相处,林里才明白孟允为什么能这么快走出阴霾。
两人是彼此的救赎。
林里的纠结忽然没了,虽然说这句话有点显老,但不得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随缘也未尝不可。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叶行云的手术。
水果刀刃贴着微黄的果肉削掉最后一点果皮,一条完整连续的果皮掉落在垃圾桶里。
“臻臻,给。”
皱着眉头写作业的叶臻从一堆苦闷的作业中抬头,眼前多了一个脱了衣服的苹果。
被作业折磨地两眼恹恹的叶臻眼睛一亮,拖着尾调,小奶音甜甜的,“谢谢奶奶。”
这一派温馨的病房被一声敲门声划破。
病房里的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一家人的默契在此刻达到顶峰。
进来的是陆广白,一身白色的标配医生大褂,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在冷冷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儒雅。
林里站起身来,裙摆漾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陆医生。”
叶行云礼貌地唤了一声,叶臻也很懂事地朝着这个能治好小叔的医生甜甜的叫了一声。
这是陆家的规矩,也是陆家私人医院的规矩,在医院里没有那么多叔叔、阿姨、朋友,只有病人和医生。
陆广白扶了一下眼镜,朝屋里的人点了点头,双手严谨地放在身前,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而沉静。
“病人最近一次的检查数据出来了。”
一句话将房间的氛围推上紧张,叶行云原本放松搭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寸寸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