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门打开的时候,燕子正可怜巴巴坐在出口望着上头,满脸的凄楚。
对上楚恒杰那张不情愿的脸,她嘴角一撇,“哇”的声哭了出来,“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不要……我了。”说话还一抽一抽的。
“‘绛紫’这个名字,喜欢吗?!”楚云汐睁着灵动的眼,突然探头过来。
燕子一愣,下意识回答,“喜欢!”
反应了一两秒,面上涌出喜色,“肯留下我了?是真的吗?”
“太好了!奴婢叩谢姑娘,奴婢叩谢公子!”再抬起头,她眼含热泪,“如果小南还活着,该多好。”
她们相识天香楼,互相支撑,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就快迎来希望曙光的时候,她却没能撑下去。
“姑娘,能否帮我一个忙,也不是帮我,是帮小南。她说来京城是寻亲的,也没有什么信物,就是靠着她的那个手环。那是自小带在身边的。”
“我记下了。”楚云汐摸索着手环,心中起了一丝异样。
……
楚云汐是在去明药堂的路上发现异常的。
街道熙熙攘攘,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但她就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角落里盯着自己。
谨慎起见,她七拐八绕地躲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清楚的看到三个人惊慌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换好女装,她潇洒地走到大街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了三个人的后面,最后站到了一处角门旁。
她寻着院墙到了正门,看到高大门楣上耀眼的两个大字——左府。
楚云汐抿嘴一笑,直接上前敲响了府门。
守门小厮起初态度并不好,听她自称是救过大奶奶的,敷衍了一句,“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禀报。”
半个时辰之后,左明峰亲自出来迎接,见楚云汐正襟危坐在门内侧,他恭敬一礼,“内子知道姑娘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快里面请。”
“大奶奶恢复的还好吧?”楚云汐依旧坐着,动都没动。
左明峰看出一丝苗头,浅笑着回答,“好,很好,尊长一直催促我再送谢礼,可巧你今天过来了,可要给我们这个感谢的机会。”
楚云汐依旧不动,眨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是否真心感谢,还得问你呢,不然好端端的,叫那么三五个人跟着我,难不成是想保护我的?”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派人的时候,左明峰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楚云汐会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当场戳破他。
屏退了小厮们,他搬来一把凳子在楚云汐身旁落座。
“这事儿说来话长,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有一条手环?”
楚云汐眉心一跳,狐疑看向他。
“内子在生产过程中瞥见了,实属冒昧,能否借我一观?若只是普通的手环,我立即能向姑娘结实清楚来龙去脉。”
左明峰态度谦卑,语气友好。
她心里隐隐起了怀疑,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手环?有什么特别吗?”楚云汐摘下来递给他。
只瞄了一眼,左明峰的双眼瞪到老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被一层雾气萦绕。
“这……这手环,你可是一直戴在身边的?”
楚云汐脑子飞速运转,始终盯着左明峰,不发一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幕落在左明峰的眼睛里,更像是一个无措的小姑娘面临身世被揭之前的怀疑和彷徨。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传来。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个身影快步走来。
手环被人一把夺走,那人像是捧着稀释珍宝一样一颗一颗摸索着。
左明峰看着突然出现的母亲,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娘,这手环是……”
“云伊,是我的云伊,回来了!”左夫人眼神空洞,直勾勾盯着楚云汐,飞扑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楚云汐都快窒息了,下意识张开双臂,动作就僵在半空。
此刻的脑海里有两种想法在斗争:
第一,说出事情,告诉左夫人和左明峰,他们期盼的那个姑娘,就在几天前被天香楼一箭射死了。
第二,应承下来,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东吴生活下去,拥有身份,光明正大。
“夫人,夫人请听我说,其实我……”
“母亲说的对,这就是妹妹,这回终于找到她了,有手环在,绝对不会错。”左明峰一把抓住楚云汐的手腕,用劲儿很大,好像在暗示她什么。
左夫人擦掉激动的眼泪,扶着楚云汐的肩膀就往府里走,“好孩子,不亏是我们云伊,竟然自己找回家来了,你这些年都是在哪过生活?有父母亲养育关怀吗?有没有吃苦受罪?跟母亲说说。”
楚云汐一脸懵,求救似的看向左明峰。
“母亲,这位是之前救下……”
“天哪!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原来是这样,老天有眼,一定是听到我的日夜祝祷了,把你送回到咱们家来。”左夫人单手对天拜了几下,另一只手仍抓着楚云汐。
仿佛她就是一只灵活的小鸟,只要她一松手,立刻就能飞上天一样。
左御史刚走出书房,听得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就看到左夫人拉着楚云汐走到跟前。
他眼前一亮,第一反应——这姑娘跟左夫人年轻的时候有三四分的相似。
“是云伊,老爷,这是我们的云伊啊!”左夫人热泪盈眶,努力把楚云汐往左御史的方向推。
就像是得了一件稀释珍宝,想要第一时间跟心爱的人分享一样。
左御史看向左明峰,见他也是一脸为难,便笑着应了下来。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咱们的云伊终于回来了。”
再之后,就是全家大围观。
楚云汐就像是一只珍稀动物,坐在太师椅上,左家人依次绕着她转圈,带着满脸的笑容,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
他们似乎忘了,楚云汐是个会说话有思想的人。
由于人物太多,楚云汐脸盲的一个都没记住。
借口去如厕,赶紧撤离了出来。
左夫人派了两个丫头护送她,就差亲自骑在茅坑上教她“拉屎”了,无微不至到令楚云汐汗毛直竖的境界。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楚云汐脑子里一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