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山风很冷。
宿醉之后的楚云汐还有些晕头转向。
头发散乱,自然地浮在额角,衬得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凌乱美。
跑着跑着,双脚突然凌空,被人放横抱了起来。
楼彻的大手用力捏了捏被子,生怕灌进风去,冻着她。
她像个毛毛虫一样挣扎了两下,“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扬起执拗又倔强的小脸儿。
他双手一松。
啪嗒!
某人茧蛹似的掉在了地上,好在包着被子,没什么痛感。
刚走没几步,只觉得脚下像是有冰刀一样,凉凉的刺进脚心。
楚云汐顿时停下来,一个弹跳扑回了某人的怀里。
乖乖环住了某人的脖子。
小脚丫缩回被卷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安生生地躺着了。
……“顺风车”,不蹭白不蹭!
“走啊!”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正好瞥见了他唇畔勾起的狡黠弧度。
他料定小丫头会回到自己的怀抱,就是故意的!
他们来到刘云的洞屋门口。
三个士兵已被割开颈部,纷纷倒在了血泊当中。
离九骂了一声,脑袋嗡嗡作响。
推开房门,血腥味扑鼻而来,横躺着一具,竖卧着一具,都没有气息了。
“大爷的!竟然下手如此狠毒?”他上前试探鼻息,表情渐渐绝望。
“王爷,血已经凝了,她应该溜了有一会儿了。”
楚云汐道明身份,楼彻和离九都皱紧了眉头。
“难怪王妃被她给骗上山,那双眼睛我见犹怜,像是会说话,天生就是糊弄人的。”
“以她对雁荡山的熟悉程度,这会儿必然逃走了。”楚云汐斩钉截铁。
郡守带着人守在山门和山底,可他那群人的素质,有相当于无。
正在这时,几个将士拖着几乎被打残的家伙过来。
他身上还披着大红喜袍,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模样,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楚云汐还是凭身形和穿着认出,“你是……大当家?”
大当家的浑身一颤,勉强睁开已经破皮儿青紫的眼睛,透过狭窄的缝隙,认出了楚云汐。
见她被黑衣男子抱着,顿时涕泪横流。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动了官爷的娘子,我罪该万死,求爷饶了我这条狗命,留我一条生路吧!”
楚云汐木然看向楼彻,恰好捕捉到了他嘴角的倨傲。
“不是官爷,是摄政王。你听好了,她是本王的王妃。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碰触的女人。”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摄政王给条活路吧!我招认,我全都招!是我那个二妹子,都是她的鬼主意啊!”
怂包男事无巨细全都交代了。
“你是说,上个月开始,突然有朝廷的人跟你们联络?”离九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都是刘云一手张罗的。她说跟北冥京都的大官儿搭上线了,只要在平远郡附近闹起来,把水搅浑,那大官儿就给我们一千两黄金。到时候我们带着兄弟们再挪个地方,另起炉灶,有的是好日子!”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没多问就答应了。”
本来打算娶了新媳妇两三天之后就举山搬迁,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朝廷平匪的队伍动作如此之快,竟然就到了。
“那京都大官姓什么,叫什么?”楼彻冷声。
“这个,我属实不知道,都是老二在张罗。”
离九有眼力见地递上一双鞋子,打算给楚云汐穿上。
楚云汐喜出望外,下一秒,那鞋子就被某人无情的脚踩扁了。
“什么烂人穿过的,也配拿给王妃?”
“之前让你打听轩辕景和轩辕宇那边的进展,可有眉目了?”
离九看着那双比踩瘪的鞋子,心头七上八下的,也不敢抬头看主子,暗自后悔。
“回王爷,是景王那边并不顺利,据说还受了重伤,民意沸腾,不好平息。倒是宇王那边,收效显著,已经很快平息了,并且赶往跟景王汇合,出手相助。”
楼彻面色阴沉下去,“看出什么端倪了吗?”问楚云汐。
“不出意外,轩辕宇会帮轩辕景漂亮地完成任务。”
因为不管是民乱还是匪乱,都是轩辕宇一手掀起的。
夺嫡之争日渐白热化,轩辕宇竟然想利用民乱和匪乱来制造功绩,挽回自己在景仁帝面前的印象。
但他应该没想到,摄政王楼彻会一反常态,主动承担平远郡这边的剿匪任务。
“你觉得轩辕宇和轩辕景谁更有希望坐上龙椅?”楚云汐半开玩笑的问。
“都是一样的废物,怎么分出谁更废?”楼彻云淡风轻。
“拟一份奏折,就说平远郡雁荡山剿匪成功,但周遭郡县仍有小部分匪徒流窜,本王要带着大军将其余势力彻底扫荡。”
离九低声一应,顺手把瘪掉的女鞋塞进大当家的嘴里。
“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免得脏了王爷和王妃的眼睛。”
经调查,雁荡山山匪中:
一部分是平远郡本来的农民,有家有业,碍于赋税繁重,只得上山另谋出路。
一部分是游荡的流民,与其居无定所,不如跟着雁荡山一起打家劫舍。
摄政王大军对他们登记造册之后,放归了有家有业的。
言令再三,每隔三个月到半年,朝廷会查证他们是否在家,是否务农,一旦发现人跑了,必有重罚。
剩下的流民一律交个郡守,在平远郡安家,分发房屋,分发田产。
郡守不敢不应,爽快地做了安排。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楚云汐跟着摄政王大军一路下山,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是原路返回,却在深山中差点迷了路。
彼时,还没到跟郡守汇合的山门,深林里四面透风,每一棵树跟每一棵树都长得一样。
习惯行军野营的大军排头都没辙了,赶来禀报:“王爷,这座山很迷,好像是有人故布疑阵,咱们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出去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是一道闷雷。
离九面色发沉,“山峰顶端早就阴云密布了,待会儿大雨会蔓延到咱们这边,得赶紧找出路才行。”
否则又是大雨,又是迷路,他们没有在剿匪过程中损伤,倒是要伤在这密林里了。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巨响。
树木无故开始滑动,山体大规模滑坡。
地面的震动尤为明显,霎时间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