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一条路,安然顺着路一直往前跑,拼命想摆脱刚刚的场景,但是小三高高隆起的腹部以及她叫自己爸爸老公的画面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当四人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来时的那条土路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安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沐珺婉却觉得还好她跑得快才没有听到小三的话,她一个外人听了都怒火中烧,何况是安然。
就在几人商量着是顶着烈日往前走还是往后走,一筹莫展之际,后面响起了拖拉机的轰鸣声。
是安父借了一辆拖拉机来找他们,安父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个月,比他们清楚这里的交通状况。
安父将拖拉机停在四人面前,安然沉着脸没有动,她没动其他几人也没动。
安父叹了口气,耐心地劝道:“安然别任性,这条路没有车,你们想走着回去吗?会中暑的。”
安然看着沐珺婉被晒得通红的小脸,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颊上。
安然一言不发地上了拖拉机,其他三人跟上。
安父并没有把拖拉机往回开,而是继续往前,把四人载到上一个热闹的镇子。
沐珺婉和严嘉和、陈珺齐坐在拖拉机后面,安然坐在前面驾驶座旁边的位置,刚刚上车的时候安父把安然叫过去的,安然犹豫了几秒,坐了上去。
安然和安父在前面说着什么,但是拖拉机的轰鸣声太吵,沐珺婉什么也听不到。
拖拉机的速度不比摩托车快,让原本就漫长的路程变得像是没有尽头,但是拖拉机坐着比摩托车舒服不少。
今天早上他们起得很早,加上炎热的天气,此刻沐珺婉在晃荡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车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三人坐在杂草上,陈珺齐已经靠在车边闭目养神。
沐珺婉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旁的严嘉和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她脸上的倦色,拍拍肩膀示意沐珺婉靠上去。
沐珺婉撇撇嘴,拒绝了:“不要!普通同学,保持距离!”
对于严嘉和跟来的行为沐珺婉毫无心理负担,虽然借钱的事是她打电话开的口,但是后来安然也说了借钱的是安然与她无关,而且来南市是他自己跟来的,她可没有要求他一起来。
后来沐珺婉实在太困,也顾不得干草是干什么的,她直接平躺下去,睡得更舒服。
沐珺婉被严嘉和叫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到镇上。
安父把他们带到一家小餐馆,请他们吃了午饭。
饭后安父又把他们带去镇上的车站坐车,安父叮嘱他们早点回家,外面不安全,别让家里担心,原本安父是要陪着他们等车到的,但是安父接到一个电话,临走前他和安然说:“安然,对不起,有空,我会去A市看你的,你好好读书。”
安然没有回应他。
等车的间隙,沐珺婉去了一趟车站旁边的免费公厕。
严嘉和拥有做警察的记忆,本能的警惕性让他注意到候车室外有几个神色怪异鬼鬼祟祟的人一直在偷偷打量他们。
他不放心沐珺婉,跟了过去,临走前他让陈珺齐好好陪着安然,别让安然落单。
沐珺婉和严嘉和走后,狭小的候车室只剩安然和陈珺齐两个人,原本安然再怎么样也不会在陈珺齐面前哭的,但是现在她真的很难过。
汹涌的情绪扑面而来,让她再难克制自己。
她哽咽着说道:“陈珺齐,我没爸爸了。”
“陈珺齐,刚刚来的路上,我爸说他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但是他不后悔和我妈离婚。”
“他说他没有正式工作,在外面别人都说他是吃软饭的,他在我妈的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他说他不仅仅是为了儿子,他真的喜欢现在的妻子,在现任妻子的面前他难得找回男人的尊严,活得像个男人。”
陈珺齐皱眉看着身旁的安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安然会在他面前情绪爆发,他不擅长安慰除了沐珺婉以外的人,严嘉和和沐珺婉怎么还不回来。
安然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这样的陈珺齐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她的脸颊边还挂着眼泪,她忽然的情绪转变让陈珺齐更加迷惑,还能边哭边笑的?
安然拿出纸巾擦着眼泪。
“陈珺齐,你不用安慰我,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劣根性,为自己的出轨开脱,我爸以前开店,是我妈把自己的工资拿出来给他做本金、付房租,他本来就在吃软饭。”
“有一次我和我爸单独回老家,我听到我爸向我大伯抱怨我妈又胖又邋遢。”
“呵呵,人前的恩爱,什么顾家的好男人,都是装的,可惜我妈信了,她到现在还觉得我爸和她离婚是被我爷爷奶奶逼的。”
“她真的好傻,她以为我爸的心还在她身上。”
“那个五金店是我爸给那个小三的弟弟开的,钱是他从我妈那里拿的,大家都在传我爸把房子车子留给我妈,那些本来就是我外公外婆和我妈出钱买的,我爸一分钱没出,他离婚后还把我妈存折里的钱全取走了,他良心被狗吃了!”
“这样的爸爸还不如没有!”
安然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又或者是对自己母亲的同情。
总之,今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爸爸。
安然和陈珺齐等了好久,直到班车来了,沐珺婉和严嘉和还是没有回来,他们意识到这两人出事了。
此时的沐珺婉被人蒙着眼睛、绑着手脚,丢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
黑暗的视野让沐珺婉又惊又怕,她遇到了传说中的人贩子!
刚刚她和严嘉和分别进了厕所,女厕里有三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是孕妇,她们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向沐珺婉攀谈,但是沐珺婉并没有理她们,第六感告诉她这三人不对劲,她只想快点从厕所出去,严嘉和就在外面等她!
她没想到那几个女人软的骗不到她会直接来硬的,她们简单粗暴的把沐珺婉强行带走,这三个女人身材魁梧,抓着沐珺婉的双手就像铁钳,沐珺婉怎么也挣不开,就在她要大声呼叫的时候,那个孕妇捂住了她的嘴。
沐珺婉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带走了。
沐珺婉远远地看到从厕所出来的严嘉和,她眼睁睁地看着严嘉和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唔唔!!唔唔唔!!!”
沐珺婉感觉到面包车开始行驶,她的心里满是绝望,脑海里都是她以前在微博上看到的关于被拐妇女的新闻,她不要被铁链锁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也不要被折磨成疯子,她又想到她的爸妈下半辈子可能会在寻找她的路上渡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推下车,人贩子解开遮住她眼睛的布和她脚上的绳子。
除了三个女人还有两个长相凶狠的男人。
她被带到一间屋子,她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十多个妇女儿童,有的还是个孩子,有的年纪和她妈妈差不多,大多数还是年轻女人。
沐珺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严嘉和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还有安然和陈珺齐也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自己,也许他们在她失踪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警察现在正四处找她。
她得想办法自救,她得坚持到警察找到自己。
沐珺婉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里除了被他们拐来的人什么也没有,墙上有个很高很小的窗户,小到连小朋友都钻不出去,窗户外有一盏灯,灯光从窗户透进房间,这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那群人贩子把她们扔进小黑屋以后就没再出现,没有撕下贴在她们嘴上的胶带也没有解开她们手上的绳索。
大家挤在狭小的空间面面相觑,沐珺婉努力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不过是徒劳,人贩子绑的绳索又紧又结实。
要不是嘴上贴着胶带,墙根脚的几个小朋友肯定哭破嗓子,沐珺婉看到他们脸上有两条泪痕。
气温本来就高,唯一的通风口还是那扇小小的窗户,空气不对流,整个房间又闷又热,沐珺婉像是置身在桑拿房。
沐珺婉被带到这个房间后,这个门就没再打开过,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被拐来的,沐珺婉不知道这间屋子里的人被关了多久、又被饿了多久,以至于里面大部分人从她进来后都是虚弱地靠在墙壁上,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
沐珺婉不知道自己过几天会不会也放弃抵抗,不得不认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口的灯熄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沐珺婉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对未来的恐惧、身体的饥饿、双手的麻木感……都在折磨着她。
这一刻,她真的很害怕,早知道她就不上厕所!
她在心里祈祷,严嘉和你们一定要找到我!
皎洁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口照在沐珺婉脸上,沐珺婉猛然惊醒,她从地上坐直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房间的门正在被人从外面打开,她的心瞬间提到脖子眼。
她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想着如果是人贩子进来她就拼死抵抗,大不了鱼死网破,或者她可以趁开门的间隙跑出去。
这么想着,沐珺婉靠在墙边让自己站起来,猫着身子躲在门后。
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沐珺婉卯足了劲想要撞开开门的人跑出去。
她没有撞开门口的人,反而被对方抱住,那人身上的气息她很熟悉,她来不及细想,便开始死命地挣扎,那人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怀里。
然后她听到一道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婉婉,是我。”
这声音落在沐珺婉耳朵里犹如天籁。
借着月光,她看清面前男人的脸——严嘉和!
严嘉和帮她解开绑住的双手,一边解一边小声地和沐珺婉说:“婉婉别怕,我来救你了。”
沐珺婉吸吸鼻子,把眼泪忍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看见严嘉和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得救了!
她没有问严嘉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先出去再说!
严嘉和带着她要走的时候,沐珺婉拉住严嘉和,她指指屋子里的其他人。
严嘉和刚刚已经注意到,可是人数太多,光给这么多人解绑都需要很长时间,外面总共有五个人贩子,他们留了人在门口守夜,严嘉和是趁着那个守夜的人去上厕所才有机会过来。
那个守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严嘉和觉得他们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他们先走,然后马上出去找警察把这里一锅端。
沐珺婉也能想到,一次性救这么多人肯定会惊动人贩子,但是她担心人贩子发现她逃了会连夜转移剩下的人,屋里还有几个小孩子。
她看向墙根处的几个小孩,严嘉和看懂她的意思,朝她摇摇头。
就在这时那个上厕所的人贩子回来了。
“什么人?”
“婉婉快跑!”
严嘉和拉起沐珺婉就要走,屋子里的其他人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看到有人要逃,她们瞬间燃起了希望,纷纷艰难地站起来。
“大哥!大姐!快出来!出事了!”那个守夜的人贩子朝另一边的房子大声地喊道。
人贩子想去关门,被严嘉和过去几下就打趴下,看到被关的人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严嘉和索性不走了,他和人贩子打起来,给大家争取逃跑的时间。
沐珺婉在他身后,只有她的手被解开,其他人还被绑着,有个小孩跑了几步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沐珺婉赶快过去把她拉起来,然后小声和她说:“跑!不要回头往外跑!不要走大路,往没路的地方跑!除了警察不要相信任何人!”
其他四个人贩子很快从房子里出来,两男三女,但是很明显他们几人加起来都不是严嘉和的对手,被严嘉和两三下便打趴下。
这时候,一个矮小的人贩子注意到正在帮其他人逃跑的沐珺婉,他拿着刀想要挟持住沐珺婉,被严嘉和发现,他过去护着沐珺婉。
沐珺婉听到严嘉和闷哼了一声,接着严嘉和一脚踹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人,拉着沐珺婉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