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征终于快到了终点,离山顶的距离越来越近,自觉如今终于是要给这次巡山有个交代。
还是那个问题,我觉得爷爷变了。——自打上次双胞胎的事情之后,他脸上很少能见笑容了。
这几天依旧是夜晚赶路时候居多,碰见个月圆的时候,包袱里的玉鼠就好似像得了那盘子似的月亮的精华一样,在包袱里四处乱窜,躁动不安。爷爷却说,这玉鼠本就是宝物,月光充盈时就是活的,白日不见月光时候自然就变成了个石头。对于爷爷这样的解释我一面深信不疑,一面不得不暗自感慨这造物者的神奇。
是夜,我和爷爷在路上走的正欢,不知触景生情还是怎么,脑子里却忽然却惦记起山下家里的一切了……离家许久,不知道家里哑巴啊谁的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哦对,还有我的那个桃木身,这些许时间不曾过去看过,想必这风吹日晒的,桃木身上不知是否有了新的裂痕……我兀自想着想着愈发出神,茫茫夜色中,眼前忽然一亮,好似看到了一群浩浩荡荡送葬的人马从远处正徐徐走来……我一时纳闷,这大半夜的,谁会挑这么个时候下葬呢?
队伍声势浩大,一转眼就马上要到我们面前。怪异的是,送葬人的身体都站的笔直,衣着也是别具匠心。——身上穿的都是古代时候的衣服不说,头上还全部带着面具,身后的棺材被八个彪形大汉抬着,恍若八抬大轿一般啊,棺材的造型质地看起来也是异常华丽非凡,棺椁上都涂着金漆不说,隐隐的还纹着九条飞龙……整个送葬队伍从头到脚处处透着诡异,“爷爷……”我刚出声,却被爷爷一把捂上了口鼻,“十五,屏住呼吸。”
我大气儿不敢出,眼睁睁的看着那送葬队伍从我们爷俩儿面前徐徐通过,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说来也怪,那队伍上的丧葬人员倒是十分专注,全然不曾注意到路边的我们,我的脸被憋的通红……过了许久,爷爷见那队伍行的远了,才松了我的手,畅快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般说道,“总算走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看看爷爷,本来想对着那队伍再议论一番,殊不知那队伍前行的方向,此刻已然空空如也。
“十五啊,这是过去的人寂寞了,出来晃荡。你看到了,那棺材上画着九条五爪金龙,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抬棺。”
“九龙抬棺?”我只觉得这个词儿异常熟悉。
“是啊,长白山是风水宝穴,早在在清朝的时候这个地方也埋葬了很多皇室的祖先,棺椁上也多用九龙抬棺的纹路,代表的就是棺材里的主人地位非常的高,若非没错,想来是这棺材里的主人寂寞了。”
听了爷爷的话,我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死人还怕寂寞啊。”
不料我消化这匪夷所思的桥段,一个银白色熟稔的身影骤然从眼前略过,我眼睁睁看着,指着旁边的枯树枝子堆砌的杂木丛激动的嘴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结巴巴道,“爷爷,你看,是那个老皮子。”爷爷迅速在怀里寻找着什么,之后拉着我的手匍匐在了雪堆里。
不过这次,那皮子似乎全然没有躲着我们的意思,反而瞪着两个小灯泡似的眼睛打量着我们,怎么,这架势难不成要干仗了?我和爷爷陷入茫然。过了一会儿,它依旧迟迟不走,这活脱脱的分明是在叫嚣啊,我心里怒火中烧。大黄的死还历历在目,和这皮子的恩怨情仇总算也是有个了断了。我心里又愈发觉得好笑,原来爱不一定能留住一个人,恨却可以,这可不,一路走来的竟然是它。
“爷爷,它这是要带着我们去哪里?你看,它不走。”我自言自语。
“这皮子,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不等我话说完,爷爷便一个鹞子翻身,连带着我都一并被拉扯了起来,向那皮子滚落过去。也许是见到我和爷爷有了动静,那皮子也跟着跑了起来,在前面领路一般,时不时的还回头张望,嘴里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嚣的声响。
“我倒要看看,这老皮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爷爷嘴里念叨着,跟在它后面,在崎岖的山路上亦步亦趋。
不过这皮子倒是没让我和爷爷走冤枉路,它走的路线好巧不巧的正是我们原定的路程。就这样,我们跟着这诡谲的老皮子一直跟到了东方天空微微亮,最后,在一片枯萎的高粱地深处停下了。
东方天际露白,我和爷爷望着眼前的高粱地里独独伫立的墓碑,诧异的,齐声把那三个字念了出来,“公主坟”。
公主坟的传说怕是要比美人井和九龙岭更为久远了。
关于它的传说,爷爷那辈儿的老人们才偶尔说起的。说是一个公主被人陷害后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赐死,后面皇帝发现了其中的误会,于是为表达心中的内疚和忏悔专门她修建了这个坟墓,众人只道这坟墓是在这皑皑白雪的长白山顶上,可数百年来,却从来没有人找到这地方究竟在哪儿。时过多年,连爷爷这辈儿的守山人都没见过这宝地,没想到如今却被一只皮子带着找着了,而且是在这么一片荒芜的高粱地里,谁能想过这么一片枯槁的高粱地里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容不得我们爷俩儿多想,那老皮子在最后看了我们一眼之后,竟然用力一跃,纵身跳入了那坟茔之中。
我和爷爷往前探身一看,呦呵,可不是吗,这坟茔周遭虽然破败,但斑驳的墓碑后面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海碗一般大小的洞。
“这,爷爷,这是?”我看着眼前的洞口发问。
“这怕不是盗墓的或者干脆就是这老皮子的手段。”爷爷嘟囔了一声。
眼下这皮子进去了,可它显然是把事情显得有些简单。眼前的洞口它倒是可以行动自如,可面对我和爷爷这样的,怕是一条腿都进不去吧。
踟蹰之际,只见眼前的洞口轰隆一声,竟然塌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半人高直径的窟窿。天下之巧,莫不如此。
“这……”我看着眼前的洞口,欲言又止。
爷爷二话不说,纵身也跃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洞里,显然比上面要宽敞许多。
我掏出怀里的一个打火机,在洞里角落找到了燃尽一半的火把,有了火把的加持,这洞里的光线逐步亮了起来。洞内陈设华丽,虽然历经百年,陪葬的陶器器皿上的光泽依旧如新,做工技艺可见一斑,整个坟茔内虽说谈不上雕栏玉砌的奢侈,但足以看得出皇帝当年对着公主沉重的愧疚。
我和爷爷在室内张望许久,可哪里都看了找了,却不曾见那公主的棺椁。
“爷爷,看这些东西,怕是随便拿出去一件儿,咱们都要发财了吧。”我心里看的直痒痒。想来毕竟我这年纪在那摆着,看着这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说不心动定然都是假的。
爷爷白了我一眼,“这墓里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跟咱们守山人的营生可生生是两个品种,你万不可造次。”
我在空中的眼看就要触碰到那银器的手僵了下来,缓缓落下。
“呲呲……”墓室内忽然有了动静,我一看,又是那银色老皮子,它肆无忌惮的在墓室一个珐琅彩雕琢的墙壁前张牙舞爪,这一路上它有意无意的将我们步步引来,不知存了什么居心。我看不惯正要过去逮它,却被爷爷箭步抢先,“小心点。”
墓室内的地板大约是那种青砖石,看起来颇有些年代,爷爷走的十分小心。——像这种墓室,有点常识的都会知道这地方内肯定暗藏了些什么机关暗器的。他一边走嘴里还念叨些什么,我看他脚下的步伐,像是什么八卦的走位。
“爷爷,有必要这么小心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鬼吹灯》,“要不,咱们也在这墓室的东南角点上一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