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来到燕国之后,每日便与高渐离在林间以击筑、剑舞为乐。待到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二人便在燕市街头喝酒、吃肉,大诉畅心之事。
也是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高渐离便会击筑、奏乐,琴声激昂、澎湃。而荆轲则是合拍、歌唱,字字酌情、叹息。情到深处两人竟都哇哇大哭了起来,仿似身旁并无一人。
当时燕地之上有名隐士名叫田光,途径燕市忽闻琴声阵阵,歌声轩昂,一时惊叹:“究竟是何人在此起歌?”当就闻声寻去。
“这位小哥,前方可是发生了何事?既会有多人如此围观?”田光匆忙拉了一人问道。
那人本就着急赶路,一时间突被一人拉了下来,当就一声厌烦。只见田光面色和蔼,虽是上了些年纪,却没摆一些资格,神色间倒还显得尊敬。
如此之下,心中除了烦厌之外,又哪还能生起一点气来,当就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在这燕市之中来了两人,他们一人击筑为乐,一人剑舞高歌,大家闻得乐声好听,剑舞的好看,便就每日相聚于此,欣赏热闹了。”说到最后神色竟是突然失落了起来,说道:“我要不是家中有事,可得在此好好听到他们结束再说,先生有空,可是前去听听,其中定是大有同感。”
“哦!”田光惊疑一声,瞅着前头的人群笑了笑,道:“嗯,好。谢谢小哥了。小哥既然有事,那么田光就不打扰了。”说着朝他唱诺一声,只敬的那人接连摆手,也跟着唱诺起来。
那人走后,田光走进人群,只见人群之中正一人跨坐于地,散发四披,面如冠玉,兀自在那击筑奏乐。转眼望去只见歌唱之人,身长体健,面庞英俊,正自迎乐而舞,舞姿潇洒飘逸,却又显得刚毅。
田光瞑目而闻,其中只觉得琴声有情而词中有意,琴词绪绪,均是在以当今天下之忧。
难怪此间竟会聚集如此众多之人,原来他们所奏、所唱均是人心呐!田光这么想着,一时为之所动,心中壮志一时为他的筑,为他的词所震撼,当就穿过人群,踏舞而上,与之共舞起来。
高渐离见人群之中突窜一个满面红光之人出来,神情微诧。只见他神目和蔼,手足同步,虽与荆轲之意虽毫不协调,可也因此心情激昂,指下之音更是豪迈不拘。
如此之下,三人乐舞起劲,一时间竟是忘了时辰。直到人群俱散,酒肆中的酒保出来,特是尴尬的催促了一声,他们方才笑嘻嘻地说了一声:“原来已过亥时了。”说完又都相互大笑了起来。
这时在一群小孩中,又一人叫道:“田光先生,田光先生。你的舞,可是比那人好看多了,我们都喜欢你跳舞,你明天还会在这里跳舞吗?”只见他身后的小孩纷纷点头答意。
田光顺着那小孩的指头看去,只见那人所指之人,正是那舞剑之人。只道孩子天性玩闹,只道自己跳的生硬而显得有趣,当就煞红了脸,着实大笑了起来,叫道:“没想到我田光竟然还能成个孩子王,这也是算一生中,不少的成就了吧!”荆、高二人也均都大笑起来,听田光道:“会在的,会在的!你们快先回去,否则你们爹娘可是得急了!”
就在孩子们陆续不舍地离开之后,高渐离从棚中出来,朝着田光唱诺一声,朗道:“原来是智勇节侠田光到此,渐离有失远迎,还望节侠见谅。”
田光摆了摆手,只露一丝尴尬,还未出声,就闻高渐离续道:“在下高渐离,乃是乡野琴师一名,今日有幸识得仁兄,当是三生有幸。”
荆轲初到此地并不知节侠田光是何许人也,只见高渐离神色尊重,只道他名声在外,当也作揖而道:“在下荆轲,卫国朝歌人士。”
“虚名而已,兄台何足挂齿。”田光一一作揖、对礼,神色极是尊重,唱诺道:“在下田光。”
星夜之下,只见在燕市的繁华街头还留有几点人星正自在街上逗留。远远望去,那一块块由青石所铺成的大路也在人的脚下出现了凹槽,由于现在刚刚雨后,在那一个个凹槽中积起了水。
只见暗夜之中突闪一个人影,正自打着伞往着燕市东头而去。只见那人脚步沉稳,步姿轻快,静静地趟过那个积起雨水凹槽,逆着行人而去。
不过一刻,那人来到一座府前,只见门前的青石台上散落着刚被疾雨刮下的枫叶。挂在那门头上的牌匾现下也都已消了字迹,一切在这冷飕飕的环境之中都是显得那么萧条。
但是那人知道这里就是田光介绍自己过来的太子府。当就来到门前收起伞靠在一旁,“砰砰砰”地敲动了门环。只闻里边一个声音喊道:“门外何人在此。”
那人听着声音有些苍老,该是府中的管家,便朗声道:“在下荆轲,尊田光先生之命特来拜见燕太子,还望老先生转告。”
不久,便从门内出来一位洁衣少年,那人面目清秀,哈腰躬背,正自一副热忱模样便将荆轲迎了入内。
进入正堂,那人招呼荆轲坐下,荆轲见此间朴实无华,除了几张普通的木桌、木椅之外,也并再无其它饰物,不禁感叹一声,“想不到堂堂的燕国太子竟会居住于此。”
这时正堂侧方进来两人,荆轲见她们瑶首可爱,一身婢女装扮,朝着自己深作一揖,随后沏了壶茶躬身而退,其间并不见他们多说一句。
荆轲遥坐正堂,时过许久,只觉得百无趣味,瞅着天色渐渐而逝,可丝毫未见燕太子的身影。转眼看去,只见那洁衣少年靠身仰月,坐于门口台阶之上,仿若无人,便起身问道:“请问公子,燕太子现在何处?”
话说之后,荆轲只见那人眸露悲悯,声声振道:“若国破,则家破,如国亡,这天下又哪还有什么燕太子啊!”
荆轲一听忙就颜色突变,躬身敬道:“荆轲鲁莽,不知太子在此,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宽宥。”
那人连忙起身作揖,而道:“荆卿何有失礼之处。倒是我燕丹既邀荆卿于此,却没事先表明身份,害得荆卿这般伤神,实是无礼之及,还望荆卿恕罪。”
荆轲见他文质彬彬,毫不显帝家风范,平态易民,不禁对他生有敬意,说道:“能得太子之邀乃是荆轲福气,太子又何出言。”
话音语没,突闻一声悲泣之声陡然响起,荆轲见燕太子陡然下跪,声声悲壮,忙是大呼一惊,随即跪地叩首,叫道:“荆轲乃是一介平民,哪能让太子屈尊下跪,太子快快请起,可别折煞了荆轲。”
太子丹一声肃说,道:“强秦暴政,威吓四方,诸侯纷纷阿谀讨好。如今秦灭韩国,兵出楚国,逼近赵国,试问荆卿如若赵国被灭,燕国可休安好?”
荆轲再度拜身,道:“秦国强暴,所谓野心断断不在于此。此件事由,田光兄早已与我说谈,太子快快请起。荆轲虽是一介草民,可国家有难,身为臣子自是不能无关相看。”
太子丹听他言辞凿凿,实是不像有意虚之,于是躬身起身,接连称赞,说道:“我听田先生所说,荆卿足智过人,一身浩然正气,定能为我解出疑惑,故此特托田先生教我与您认识,今日一见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荆轲知道此言也不过是寒暄之语,只因问话之人乃是燕国太子,自是多竖敬意。
闻太子丹一声问道:“为何田光先生没能与您同到?”说完只见太子丹探头往着门外张了一张,确定无人击门,方才落意的摇了摇头。
荆轲听后,一脸凝重,朝向太子丹叩了叩首,朗道:“太子殿下,田光兄教我告知于您,军机要密之事将会随他身躯而长埋于地府之中。”
话音刚落,便闻太子丹双膝重跪于地,哭腔声韵,爬至屋外,对着暗夜星辰嚎嚎大哭起来,叫喊道:“烈士呀!”
自从那日之后,他们三人便常相约酒肆斗酒寻欢。
那一日他们三人依旧相聚酒肆,只喝的昏天暗地、天地轮转。看着燕市街头如今的昌华盛貌,不禁想到了现在正与秦军对战的赵国。此下一来,不禁接连叹息声,声声忧虑。
田光道:“当今秦王出兵赵国,如若赵国被灭。兵至易水,那么我这小小的燕国莫非就可以安然处之?”田光此话一语当是道出了荆、高二人之心,三人相顾盼兮,久久低头不语。
田光乃是燕地处士,学识渊博,智勇双全,只因不满于诸侯争霸、连年战乱的现状而隐蔽于世。在燕地,他因行侠仗义,救济于人,而被称为燕国勇士,亦有节第二十编侠之名号,誉有智深而勇沈之意。
当日高渐离初见田光之时,便觉得他他眉宇非凡,想到燕地人物,当就料想他该就是节侠田光,只因自己常隐于世,素不露面江湖,突时见到田光当也微微一诧,心中所惑:“他便是节侠田光?”
现下听他如此之说,当就琴声上合,音律激昂,仿似流水之回转悠声数扬,随后平息一旁,只见高渐离顺了顺胡子,道:“想当年合纵联盟,六国同气,秦国虽强,倒也不敢兵戈相倒。可自苏秦之后,诸侯之间,各怀鬼胎,自取其利,毫不顾忌联盟之意,导致联盟溃散,被秦所欺。”说起之时,阵阵哀愁、忧思娓娓不断。
荆轲叹道:“合纵瓦解之后,秦国出兵各国,就像蚕吃桑叶一样,逐渐地吞噬着各国领土。想当初韩国国都新郑也是辉煌一刻,可自秦兵进入之后,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一国之都,瞬息之间,便就成了人间炼狱。”
田光听而愤然,一拍而起,道:“正如两位兄台所说,秦王刚灭韩国,便兵挥赵国,此狼子野心天下何人不知。”他话意声大,只说的过旁路人也都止足称喝,忧心不止。
荆轲凝眸回转间似乎便有了主意,刚出一声又都咽回了肚中,田光见荆轲这一举作,当就问道:“不知荆卿可又何抗秦良策?”
荆轲本就没有刻意掩埋,只是觉得自己所谋之事该是不显成熟,因才开而不言,现下田光问起,当就回道:“燕国弱小,又多受于战争纷扰,如若与秦军对战无疑以卵击石。可要重拾旧操,以合纵之力对抗秦国!渐离兄、田光兄试问天下诸侯之中又谁敢发号施令,一邀诸侯各国以合纵之力抵御秦国?撇远不说,就说燕国,你们觉得燕王他敢发合纵号令吗?”二人相顾着视,均都摇了摇头。
荆轲各看了他们一眼,续道:“轲再请教两位兄台,当今诸侯之中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与秦一战?”
此话一出当就道破了众人心中的一层薄纱,当就摇起了头。
随后,就在荆轲之下,众人纷纷列举了数国,可均都觉得应是抗秦无果,从而摇头叹息起来。
只见田光双目微冥,说道:“自从商君变法之后,秦国国力日渐强大,后经几世加以巩固,待到如今秦王嬴政在位,不管是从经济,还是军事。想来当今诸侯之中除了赵、楚两国之外,想是没有一家诸侯可以独自与秦相抗。”
群众一听田光之言,当就称赞:“赵国武将以奇闻名天下,当今将领李牧更是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就如最近的一场战役来看,李将军一出马便就歼灭秦军十万大军,真是大慑秦军之威。而楚国幅员辽阔,能者居多。如此看来当今诸侯之中却是只有赵、楚两国还能与暴秦一拼。”诸如此类之话。
荆轲微微一笑,倒酒续暖,说道:“李将军骁勇善战,想起击退匈奴平定赵国边境,抗击秦军,每当提起均是大快人心。”随后便见荆轲面色微暗,似乎沉重了许多,道:“可是赵王却爱听信谗言,曾多次召回李将军,并是限制其职权,赵王如此猜疑,莫非秦王不知?至于楚王吗!呵呵,一个篡位之子何以与秦王相抗?”
田光一听当就恍然一声,只道自己只知赵、楚两国的强大,一时间却忘了秦国的强势源自于君主对外的政策。赵国虽强,但赵王昏庸,一国之下且由李牧一人维持。秦军凶悍,又如何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挡?而楚国虽是国富民强,可是自从楚哀王继位,负刍政变之后,楚廷内政便就从不断歇,朝中大臣无端被杀,忠臣入狱,导致楚庭的对外政策毫不鲜明,以至于秦军临近楚国境界,楚廷依是没有鲜明的对抗政策。如此君主又岂是秦王的对手。
如此一想,田光左右反思,只对荆轲之言敬之又敬,恭道:“深谋远虑者该当荆卿是也。”
荆轲欲要言道,便闻田光大呼一声,似是醉意泛起。荆轲觉得奇怪欲要询问,却见他提起青雕酒摇摇晃晃地已是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