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关。
城关之上,大楚国的士卒严阵以待。
城关之下,幽蛮国士兵,驱使着数千大楚国的百姓,聚集在一起。
一个骑在马背上,神情桀骜的百夫长,看着畏惧缩瑟在一起的大楚国百姓,大声叫喝道:“南楚的两脚羊们听着,伟大的幽蛮王心怀仁慈,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话,那些缩瑟的百姓们,有的抬起头来,眼中亮起了一些希冀的光芒。
那百夫长见状,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
他将手里的马鞭,往城关方向一指,又继续说道:“看到那座关隘了吗?冲上去,谁能爬上关隘,或者是打开城门,助大王夺下此关 ,谁就可以活命!”
那些百姓们眼中希冀的光芒,又黯淡了下来。
百夫长有些恼怒:“怎么,你们难道都不想活了吗?能够为大王建立战功,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你们居然敢不愿意?”
无人应答。
所有被掳来的大楚百姓都低着头,沉默着。
百夫长大怒,抽出弯刀,随手将身边的一个百姓劈翻在地。
吓得周围的百姓惊慌不已,四处躲闪。
百夫长又连劈了数人,心头的怒气这才稍稍消散了一些。
他大声说道:“看到了没有?敢不听令,就是这个下场!”
众百姓虽然越发显得畏惧了,但却还都是低着头,沉默无言。
百夫长见此情形,心中怒意再次上涌了起来,举起弯刀,就要再次杀人。
这时,此人手下的一名什长靠近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百夫长听了之后,眼珠微微一动,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将弯刀收回了刀鞘,语气缓和了许多,对着被掳来的百姓们说道:“各位乡贤父老,刚才是我急躁了一点,没有惊吓到大家伙儿吧?”
大楚百姓依旧无一人应答。
不过,百夫长也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对了,刚才还有一件事情,忘记要和大家说了!
“大王有令,先登者,赏黄金百两,赐爵一级,以及三百只羊,一百头牛,六十匹马,一千个奴隶!”
众百姓依旧还是没有反应。
百夫长见状,呵呵笑了笑,又道:“此令,无论是草原上的勇士,还是你们这些被俘虏的两脚羊,大王都会一视同仁!你们当中,若是有人能够第一个冲上城墙,为大王立下功劳,也可以获赏!”
下方先是一静,继而微微有些哗然。
一些大楚国的百姓,抬头看向了百夫长。
有大胆的,便出声问道:“敢问将军,此言当真?”
百夫长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大王乃是蛮天之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说出来的话,岂会有假?”
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显然,在爵位和财物的诱惑之下,有人心动了。
半个时辰之后。
数千大楚百姓,拿着简陋的兵器,携带着各种攻击器具,队形散乱地朝着秋林关冲杀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防护十分严密的幽蛮国骑兵。
城头上,大楚士兵望着越来越近的百姓,神色都显得十分愤怒,手上动作也都有些迟疑。
那些奔向关隘的百姓,一边向前靠近,一边大声喊着:“三娃子,我是你二大爷啊……”
“铁柱啊,我是你三叔……”
“狗剩……我是你爹啊……”
“二牛啊,我是你娘啊……”
关隘之下,纷乱的叫喊声,传到了城头上面。
一些士兵听到叫声,禁不住情绪上涌,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们转身,对着身边的上官说道:“大人,救救他们吧!救救他们吧!我们不能看着他们被蛮军就这样逼着送死啊!”
将领们板着脸孔,用压抑的声音怒吼:“救?怎么救?没看到他们身后跟着的幽蛮骑兵吗?只要我们一打开城门,那些骑兵瞬间就可以冲杀进来!关隘一失,我们还能拿什么跟那些骑兵战斗?到时候,整个千叶郡都要沦陷,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沦丧在他们的铁蹄之下!”
有人叫道:“大人,我不求您打开城门,请您用吊篮放我下去,我要去救我爹和我弟弟,我弟弟今年才七岁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死在自己人手里!”
也有人叫道:“大人,我要救我娘……我娘把我从小养大,为了能让我吃饱穿暖,每天在灯下纺纱织布,连眼睛都熬瞎了一只,我不能让我娘在下面……”
城头上的官员和将领们,全都紧绷着脸,紧张地压制手下士兵的躁动。
有一个禆将流着泪,冲手下人叫骂道:“他娘的,就你们急,就你们难受吗?难道老子就不急,老子就不难受吗?我儿子就在下面,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人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想要设法从城头上面下去。
此人的上官急声大吼:“孙甲,你在做什么?!快给我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孙甲流泪叫道:“我要下去救我爹……”
他的上官喝骂道:“难道只有你爹一个人在下面吗?大家很多人的亲人,都在下面!”
孙甲叫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下去救我爹……”
他的上官严厉说道:“孙甲,我命令你,立刻回去!否则我劈了你!”
孙甲不听,甚至还想取出一条绳索,从城头之上抛下去。
他的上官见此,终于不再忍耐,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劈斩而下。
孙甲的身体,当场被劈成了两半。
他的上官厉声高叫:“谁再敢擅动,这就是榜样!”
孙甲死后,城头上面,果然安静了不少。
同时被处死的,还有其余十几名不听军令的士卒。
城墙上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百姓们越走越近,眼看着他们已经渐渐步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内……
城头上,一个身披铠甲,面容肃然的将领,缓缓地将一只手举了起来。
此人名叫风长秋,乃是这秋林关的防守主将。
“准备——”
一个个弓箭手,将手里的弓箭,对准了下方的人群。
哪怕他们明知道下方就有自己的亲人,却也不敢违背命令,只是把瞄准的目标,放在了不认识的百姓身上。
许多人咬牙切齿,泪流满面地注视着下方。
身体和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百姓们已经在射程之内走了一百多步了,可是风长秋抬起的手,却始终都没有落下。
他还在犹豫,还在权衡。
最终,他还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将抬起的手狠狠一挥,喝道:“放!”
风长秋声音刚刚传出,顿时就有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响起:“且慢!”
所有人都循声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披暗红色盔甲的将领,大踏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