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齐东青亲自指导方明远和方明婕两人修习武功。
他见两人悟性颇高,虽不如李泉当初那般一学就会,但也远远超过邱玉山和吴通当年初学武艺之时,心下甚是欢喜。
邱玉山因李泉无视于他,心情大为不爽,勉强吃了几口饭菜之后,就借口军务繁忙,出门去了。
李泉见齐东青兴头正浓,也不去打搅他,转身去找吴通。
吴通看到方明远和方明婕两个孩童的武艺,似乎都快要追上自己了,心中颇不是滋味。
吃过饭后,就一个人独自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默默地苦练。
李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全神贯注地,一遍又一遍练习着游龙桩的第三变:龙行于野。
这三年以来,吴通一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才终于将游龙六变练习到了第三变。
但即便是如此,这第三变练习起来,对他而言,也十分的困难。
吴通不断地施展着步法变化,明明脑子里面对于其中的变化已经清清楚楚,但落实到身体上面,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简而言之,就是脑子觉得自己已经会了,但身体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吴通:“不,你还不会!”
李泉早就看到吴通练习“龙行于野”的时候,动作磕磕绊绊。
该往东时,吴通偏偏身不由己地往西、往南、往北,但就是不往东。
该后退时,吴通又时不时地往前、往左、往右,就是不后退。
哪怕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将练习的速度放慢了无数倍,强行控制自己使出了正确的主位变化,但只要速度稍稍一快,他就又会不自觉地出错了。
李泉为了照顾吴通的面子,并没有直接现身在他面前。
而是在距离吴通数十丈外的转弯之处,便出声叫喊道:“二师兄,二师兄!你在哪儿?”
吴通听到李泉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慌,脚下步子一错,竟是一下将自己绊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让他觉得十分的羞耻,脸色一下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打着身上沾染的灰尘。
将身上扑打干净之后,见李泉还没有过来,心中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通红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扬声回答道:“小师弟,我在这里!”
李泉见他回答,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见到吴通的脸上还残留着涨红,脸上便露出了诧异之色:“二师兄,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红?”
吴通摸了摸脸,说道:“啊?有吗?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我刚才在练习武功,血气涌动,都快出汗了!”
李泉露出恍然之色:“哦,原来是这样!二师兄你可真是用功!”
吴通勉强笑了笑:“我资质太差,比不得你,也比不得服食过淬骨丹的大师兄,所以就只能以勤补拙了。”
李泉说道:“咱们师兄弟几年没见,一起喝几碗酒如何?”
吴通犹豫道:“这……不太好吧?如今饥荒遍地,粮食珍贵无比,连带着酒都贵了许多,很多时候想买都买不到呢!”
李泉笑道:“二师兄不必担心,我这里有一些果酒!”
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只坛子出来。
将封口打开,顿时就有酒香飘然而出,十分地诱人。
吴通讶然道:“好香的果酒!小师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泉说道:“说来也巧,我在外面游历之时,偶然遇到了一群猴子,那群猴子在树洞里面藏了许多果子,年深日久之后,那些果子都腐烂发酵,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这些果酒!”
武馆的房间里面,花春娘揪着小白兔的耳朵,嘀咕说道:“小白,咱们家小郎君好不知羞,居然把猴儿酒说成是他弄来的!明明是你的功劳才对!”
小白兔“咕咕”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又“噗噗”喷出两口重气,表示愤慨。
花春娘高兴起来了:“哈哈,小白你终于肯跟我站在一边了呀!”
李泉的灵识强大,花春娘和小白兔用灵识偷偷观察自己这边的时候,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因此,他的灵识也自然而然地反向追溯回去,将花春娘和小白兔的一举一动都尽数观于心底。
此时见这一人一兔在背后表达着对自己的不满,李泉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无其事,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吴通闻着酒香,咽了口唾液,又出言说道:“小师弟,如此美酒,不该咱们二人独享,应该先给师父他老人家品尝才是!”
李泉笑道:“二师兄你放心,我房里还有数坛,给师父他老人家留着呢!”
吴通这才放下心来,他说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少喝几口。待会我还想要再练习武功,若是醉了,便练不成了。”
李泉劝说道:“二师兄,此酒你可不能少喝,必须得多喝才是!”
吴通不解:“这是为何?”
李泉神秘一笑:“二师兄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说着,拿出一只酒碗,给吴通倒了满满一大碗酒水。
酒水呈金黄之色,形如琥珀,甚是好看。
吴通端起酒碗,尝了一口之气,眼睛一亮,赞道:“好酒!”
忍不住大口将碗中的酒水,一口气尽数饮了下去。
喝完一碗之后,还意犹未尽,拿衣袖在嘴唇上面一擦,笑道:“小师弟,你这酒当真是美味无比!我以前喝过的那些酒水,跟它一比,连马尿都不如了!”
李泉笑吟吟道:“二师兄觉得好喝就行!来,再喝一碗!”
说着,又为他倒满了一碗。
吴通出言道:“小师弟,你怎么不喝?”
李泉说道:“这酒我早就喝腻了,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呢!”
吴通道:“这……你若不喝,我怎么好一个人在这儿喝?喝酒就是得有人同饮,才有乐趣的嘛!”
说着,便极力劝说,让李泉也一同饮酒。
李泉拗他不过,就给自己也倒了一碗。
只不过,在吴通眼里,李泉面前是倒了一碗酒,但实际上,李泉面前的碗里却是空的。
这只是李泉稍稍施展了一个障眼法,骗过了吴通的眼睛而已。
这一坛果酒之中,李泉添加了数十粒磨成粉末的淬骨丹,就是为了让吴通饮下之后,从而改变资质的。
淬骨丹对于李泉而言,早就没有什么功效了,他自是犯不着多喝这一碗酒,平白分薄吴通所能获取的药力。
吴通自是不知道这一点,便与李泉举碗一碰,喝道:“干!”
仰头大口吞饮。
李泉也将碗放在嘴边,做出一饮而尽的模样。
待到吴通喝完一碗,李泉又给吴通满上,举碗道:“来,二师兄,咱们继续!”
这酒乃是蕴含着灵气的灵酒,比一般的酒水自是不同,酒劲更大。
吴通两大碗酒水入腹,脑中早就已经醺醺然了。
见到李泉举碗,也拿起酒碗,继续大口喝下。
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前说过,不能多喝的话语。
不多时,一坛足足三斤多的酒水,已经尽数被吴通一人喝完了。
吴通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醉得两眼迷离。
他忍不住地说着醉话:“小师弟啊,你是不知道,这三年来,师兄我心里面苦啊!
“阿荷她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若不是当年答应了你跟师父,我早就不想活了!
“大师兄他又死心塌地地跟着那个嘉林王,薛百川!
“想当初,那薛百川的儿子薛元青,可是想要弄死咱们!就算他是奔流军中的执法统领,也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啊!
“但就算这样,他依旧对这父子二人忠心耿耿!
“那薛百川只是嘴上轻飘飘地跟他道了一声歉,不疼不痒地训斥了薛元青几句,咱们的大师兄就感动得五体投地!嘴上还不停地替那薛元青说着好话,将一切的罪责和过错,都推到了你的身上!
“每当看到那薛元青趾高气昂的模样,我的心里就觉得憋屈得慌!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小师弟,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李泉应道:“二师兄,这种滋味我知道的。”
吴通说道:“嗯,我就知道,小师弟你为人最讲义气,不像咱们的那位大师兄,吃里扒外,一心都只想做那姓薛父子的走狗!
“你别看咱们师父他老人家,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实际上他老人家跟我一样,也觉得憋屈呢!
“我常常看到,他老人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脸上神情满是抑郁,忍不住唉声叹气……
“在发现我之后,却又立刻恢复了当师父的威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知道在我面前装不下去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嘉林王势大力强,手下不但有着十万奔流军,上面还有仙人作为靠山!
“咱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就算再憋屈,只要不想死,就还是得忍着!”
李泉叹气道:“唉,当年是我离开得太过草率了,早知道你们过得这么艰难,我应该带着你们一起离开的。”
吴通苦笑道:“小师弟啊,你当年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你能在独自离开之后,还过得下去,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我跟师父两人都是大人,就算再怎么艰难,我们也是有手有脚、四肢健全的,又怎么能让你一个孩子来照顾我们呢?”
李泉说道:“二师兄,其实当年我要是愿意的话,也是可以照顾好你们二人的。”
吴通并不相信,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李泉是在说大话。
他又对李泉说道:“小师弟啊,你现如今在这东山城中,实属是不智之举啊!”
李泉问道:“哦?师兄何出此言?”
吴通说道:“那薛元青心胸极为狭隘,这几年来,虽然我和师父处处小心,又有大师兄护着,但也时常会遭到他的一些刁难!
“如今这东山城已经被奔流军给占了,他若知道你也在这城中,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不如你趁着他还不知道你的消息时,早些离开此地吧!”
李泉笑了笑,说道:“二师兄,不妨事的!既然当年我都可以轻易收拾得了他,现在也一样可以将他给收拾了!”
吴通急道:“你糊涂!当年他身边没有仙人庇护,你自然可以轻易拿捏他!现在奔流军中可是有着两位仙师呢!你的武功再厉害,还能比得过那些仙师不成?”
李泉问道:“却不知,奔流军中的两位仙师,跟那位小嘉林王有什么关系?”
吴通答道:“其中一位姓姚的仙师,就是那薛元青的外公!”
李泉目光闪动:“姓姚的那位么?”
李泉早就已经知道了奔流军中那两位修仙者的名字,其中姓姚的名叫姚承平,就是那位炼气四层的修士。
另外一位姓荆,名叫荆兴业,只有炼气三层。
此时听到吴通的话之后,心中暗道:“希望你们能够聪明一点,不要因为薛元青的事情而主动来招惹我!”
再看吴通之时,吴通却是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