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之后,当李泉和花春娘来到恪行堂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一片废墟。
曾经清雅秀丽的群山,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光秃秃的模样。
过往的成片屋宇,也都成了残垣断壁。
花春娘吃惊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李泉面色凝重,没有说话,直接纵身掠行,上到山头,将自己的灵识散开,朝周围探查。
如今李泉的灵识,完全放出去之后,已经可以笼罩方圆百里范围。
虽然还不能完全覆盖整个恪行堂的成片群山,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片刻后,李泉探查完毕,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除了一些零散的人骨之外,便是处处残垣断壁,以及大火焚烧过后的痕迹。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野生的小动物、小昆虫,在新生的草丛中活动。
花春娘见李泉探查完毕,出声问道:“小郎君,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泉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发现。”
花春娘说道:“恪行堂一向行事端正,口碑极好,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辣,连这整片山都给烧了!”
李泉说道:“看这里的痕迹,至少也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花春娘有些伤感地说道:“唉,要是早知道这样,咱们半年之前就该过来,说不定也能帮他们一把!也不知道紫兰妹妹她是否还活着……”
李泉却是说道:“不,你说错了。”
花春娘道:“我哪里说错了?”
李泉说道:“丁元正在三年之前,修为就已经达到了炼气九层的境界,这三年以来,就算他的修为不曾突破,但也必定会有所加深。
“恪行堂有丁元正坐镇,还能落得眼前这般下场。
“若是半年之前,你我也在此地,恐怕未必能帮得上多大的忙。
“说不定,连我们也要难逃厄运!”
花春娘闻言,警醒说道:“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亏得咱们半年前不在这里,否则的话,这山野间的残骨,说不定就有咱们一份呢!”
李泉叹息说道:“恪行堂怎么说也算是与咱们有过一份旧情,咱们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将这满山零落的残骨,都给收拢起来,安葬了吧!”
花春娘点头:“嗯,好的!”
两人动手,在恪行堂原本的建筑群旁边,挖了一个大坑,将四处散落的骨头都一一收拢起来,葬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堆起来的硕大的坟包,花春娘道:“小郎君,咱们要不要给他们立一块碑,上面写点什么?”
李泉张口,正在答应,但话到嘴边,却是又改了主意:“还是不要立碑了。”
花春娘不解道:“为什么啊?”
李泉说道:“我们不知道灭了恪行堂的仇家是谁,万一对方以后再回来查看,发现咱们立下的碑文,说不定就会顺着咱们留下的字迹,找到咱们的身上!
“对方既然能够覆灭恪行堂,想必实力定然不弱,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花春娘惊诧道:“啊?在修仙界中,还有这种本事吗?”
李泉说道:“我也不清楚。但多一分防备,总是好的。”
花春娘觉得李泉说得有理,便道:“那好吧,咱们不立碑就是。”
李泉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花春娘点头:“嗯,好的!”
两人当下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一炷香之后。
一条形似细长竹筒模样的青翠小虫,一跳一跳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它先是在新立的坟茔之前观看了片刻,然后又望了望李泉和花春娘离去的方向,身体一鼓一鼓地,竟是发出了人声来:
“呵,舵主让我守在此地,果然有所收获!这两人自以为小心谨慎,却不知道这周围早就被我布下了闻香蛊,已经记住了他们身上的气息,只要缀在他们身后三百里之内,就足以保证他们逃不脱我的追踪!”
这竹筒一般的虫子,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又一跳一跳朝远处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竹筒青虫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之前。
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伸手将此虫抓在了手中。
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声自语:“希望圣教能在这两人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如此我也算是立功了!”
说着话,他正要将手里的竹筒虫装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有些好奇的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你这虫子甚是稀奇,它叫什么名字?”
黑衣青年听闻此话,面色顿时一变,转头看了过去。
当他看到一个俊秀少年和一名怀抱白兔的中年美妇,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大是吃惊。
他出言叫道:“你们……你们不是离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我的闻香虫,应该跟在你们身后才是,为什么没有向我传回警讯?”
李泉笑道:“你说的闻香虫,就是这些小东西吗?”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有十几只形似蜜蜂的小飞虫。
那些飞虫在李泉摊开手掌之后,立刻就振翅欲飞。
但在它们飞出了李泉手掌三寸距离之后,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拘束了起来。
无论它怎么努力,都无法再飞离一分。
黑衣青年的脸色变 得十分难看:“你……你怎么会认得出闻香虫的?”
李泉说道:“这就要感谢一本名叫《万蛊秘鉴录》的书了!那上面就有关于闻香虫的记载,而我恰好又看过这本书。所以嘛,你的闻香虫,对于别人而言,可能只是一只只普通的蜜蜂,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黑衣青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万蛊秘鉴录》,就算是在我圣教之中,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你又是如何能够看到这本书的?”
李泉讶然:“哦?是吗?这书竟是如此稀有吗?我手中就有一本,自然是随时想看就看了!”
说着,还将那本《万蛊秘鉴录》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
那黑衣青年见到此书之后,立刻叫道:“这是百胜堂的书!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啊,我知道了!
“三年之前,百胜堂的右护法玉飞白,由于收到家里传信,回去省亲,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后来影杀堂的左护法孙清风出来探查消息,也是一去不回!
“我们风讯堂曾派人调查原因,却发现玉飞白出身的玉琢山庄也被人给灭了!
“导致从此断了线索!
“原来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黑衣青年所说的百胜堂、影杀堂和风讯堂,都是属于升仙教在云国分舵下方的堂口。
除了这三个堂口之外,还有一个引仙堂。
这些信息,是李泉在闲暇之时,《渡人升仙经》,从这本书中的字里行间之中,慢慢发现并总结出来的。
其中,百胜堂乃是升仙教用来与敌人正面战斗的堂口。
而影杀堂,则是专司行刺之事。
当初玉成借助光影蛊想要刺杀李泉,那光影蛊便是出自于影杀堂。
玉成手中的光影蛊,是属于子蛊,受母蛊控制。
而玉成的父亲玉飞白,此人手中的光影母蛊,则又是从影杀堂借来的。
这一点,李泉后来在前往玉琢山庄的路上,经过鹿角山,遇到袭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而李泉在鹿角山杀掉的那个袭击他的人,大概就是黑衣青年口中所说的影杀堂左护法孙清风了。
所以,黑衣青年说玉飞白乃是属于百胜堂,李泉倒也不算惊讶。
至于孙清风为什么要把光影蛊借给玉飞白来使用,那就不是李泉所能知道的了。
剩下的风讯堂,主要职责就是打探各种消息。
像李泉眼前的这名黑衣青年,刚才就自己承认,他是风讯堂的人。
至于引仙堂,则会改头换面,以各种身份行走在世间,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发展教众。
李泉的掌心浮现出一团火苗,将闻香虫烧成了飞灰。
他冷声说道:“这么说来,恪行堂的覆灭,就是你们升仙教做下的了?”
黑衣青年冷笑说道:“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但凡与我圣教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不会例外!”
李泉问道:“我倒是不知道,恪行堂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升仙教?”
黑衣青年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他缓缓道来:“两年之前,我圣教偶然得到了一种改良过的饲灵丹,使用此丹喂养蛊虫,竟是大有裨益!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这饲灵丹乃是出自于万宝楼!
“可是,当我们派人前往万宝楼购买之时,万宝楼却是没货!只说卖给他们此丹的那人,觉得饲灵丹不赚钱,就不再向他们售卖了!
“于是,我们又不得不向万宝楼打听向他们出售丹药的人……”
李泉沉声说道:“万宝楼就将丁元正的身份告诉你们了?”
黑衣青年说道:“那倒是没有!万宝楼的口风严得很,无论我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不肯向我们透露半点消息!”
李泉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恪行堂的?”
黑衣青年笑了笑,说道:“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宝楼虽然不肯泄露消息,但我们自然可以借助别的渠道进行打听!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傻子!
“当我们想到,万宝楼还出售另一种改良过的白色淬骨丹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两种丹药联系在了一起!
“很显然,这种丹药,有很大概率,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泉目光沉凝,说道:“所以,你们就借着淬骨丹的线索,找到了丁元正?”
黑衣青年说道:“没错!要怪,就怪他姓丁的太过贪心!
“你说他自己将那改良过的淬骨丹拿去万宝楼卖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将丹药分发给他那恪行堂内的普通弟子 !
“那些普通人也配服用此等奇丹?
“他自己一番好心,却是被那些普通人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引来了无数修士登门而来,个个都想要从他手中获取那改良过的淬骨丹!
“而他还真就能隔三差五地拿出几粒丹药出来!
“你说说,他行事如此张扬,我们圣教就算是想不注意到他都难啊!”
李泉道:“后来呢?你们就派人覆灭了恪行堂?想要直接抢夺丹药?”
黑衣青年摇头说道:“不不不!我们圣教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粗暴无礼,我们还是很讲道理的!”
李泉冷笑:“哦?是吗?一群玩弄蛊虫、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也会跟人讲道理?”
黑衣青年叹气道:“唉,世人无知,总是对我们圣教充满了各种误解!”
李泉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升仙教,又是如何与丁元正讲道理的?”
黑衣青年说道:“我们先是派人前来,向他购买饲灵丹,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谎称自己没有!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李泉哼了一声,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没有卖给丁元正多少饲灵丹,既然他早就已经将此丹交给万宝楼售卖,恐怕他的手里还真就是没有了!”
黑衣青年也不在意李泉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们自然是不肯相信,于是又向他购买了一些淬骨丹。
“你是不知道,这姓丁的老头心黑着呢,一粒淬骨丹,居然卖出了一千块灵石的天价!
“但就算如此,我们也花费了一万块灵石,向他买了十粒回去!”
李泉道:“后来呢?”
黑衣青年道:“后来,我们又来向他购买了几次淬骨丹。
“但每当我们提起要向他购买饲灵丹的时候,他就跟我们推说没有!
“想我圣教自从在云安国开立分舵以来,何曾遇到过如此冥顽不灵之辈?
“既然向他客气没用,我们自然也就不用再跟他客气了!
“却不料这老贼早就有所防范,纵我们将他这整个恪行堂给灭了,又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再找到任何与饲灵丹有关的信息!
“不过,好在舵主英明神武,知道与那丁老贼有关的人,可能会在事后前来此地,让我留在这里暗中观察,果然就等到了你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