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光微亮,但李泉一踏入松树林中,就又感觉眼前一暗,仿佛重新回到了黑夜。
稍稍适应了一番,李泉才循着地上的痕迹缓缓追行。
厚厚的松针,将地面完全遮盖,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走出数十步之后,李泉忽然感到脚下一空。
不等身体往下坠落,李泉就已经提起一口气来,轻轻往前一掠。
掠过将近两丈之后,才重新站定。
回头一望,只见身后被他踩过的地方,已经塌陷了下去,出现一个一丈大小的深坑。
坑里插满了削尖的木刺。
李泉收回目光,继续往前搜寻。
又走了十几步,李泉感到脚下微微一绊。
顿时,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响起了动静。
数十根尖锐的竹竿,交叉着朝李泉射来。
李泉错步躲开两根迎面射来的竹竿的同时,顺手捞住最近的一根。
一阵左打右拨,“噼哩啪啦”一阵乱响之后,射来的竹竿就已经被他尽数打落在地。
再走了一阵,忽然一声“嗖”地急响,一支羽箭从头顶松树的树冠中斜射了下来。
李泉早就感应到了树上有人,却是故意佯作不知,只是暗中悄悄防备。
箭声一响,不等那射出的箭到近前,就已经提前闪身避开,同时将手一甩,手里的竹竿就飞射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树冠之中跌落了下来。
李泉走近瞧看,但见那人的胸膛已经被竹竿贯穿而过,鲜血正缓缓地沿着竹竿,流到了满地的松针之上。
死的这个,正是此前被李泉追赶的剩余二人当中的一个。
李泉的目光,在周围逡寻着:“还差一个……”
他可以感觉到,周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注视着他。
可是,却偏偏无法确定其具体的方位。
李泉一边四下察看,一边缓缓地移动着脚步。
忽然,远处一棵松树的树冠微微一晃。
李泉当即疾步奔了过去。
但是,等到他近前之后,才发现那树冠之上并没有人。
不等李泉再次观察周围,就听得一声“咻”的疾响。
有一支箭矢,从李泉的身后射来。
李泉急忙侧身闪避。
却不料那箭矢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猛地爆裂了开来。
李泉只觉得眼前的视线猛地一亮,一时间什么白茫茫一片,也看不清楚了。
只听见又有数道疾急的箭声,朝自己快速接近而来。
李泉听音辨位,全力施展出游龙桩中闪躲腾挪的变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自己的四支箭矢。
等到李泉视力恢复之后,那射箭之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李泉的周围,却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原来,那射箭之人,居然在箭上涂抹了见风即燃的东西。
李泉虽然避过了射向他的箭支,但箭支落在地上,却是自行燃烧,又点燃了地面上干枯的松叶针。
松树林中,枯叶遍地,松针本就是极其容易被点燃的物品。
再加上,在这片松叶针的下面,还被人刻意铺就了松脂。
火焰一起,就迅速蔓延,将李泉困在了火海之中。
李泉见此,目光迅速在四下打量,见到火焰还没有烧到松树的高处,就纵身一跃,跳到了最近的一棵松树之上。
茂密的松树叶子,犹如一根根青翠的长针,扎得李泉身上微微有些发疼。
只是此刻李泉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上树之后,迅速攀到树顶,接着再次纵跃,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如此连续在松树的树冠之上跳跃了二三十次,才终于脱离了火海的范围,来到了松树林的边缘。
也恰在此时,李泉看到松树林外,有一个背着长弓的身影,正缓缓离开。
李泉当即就提起一口气息,纵身追了过去。
等到李泉追到那人身后数丈的时候,那人终于警觉。
回头见是李泉,面色顿时大变,惊叫道:“你没被烧死?!”连忙发足狂奔。
但李泉既然已经追得近了,又岂会让他逃脱?
抬手就将一直带在身边的镰刀给甩了出去。
镰刀在空中打着转,“噗”地一声,镰头深深地插进了那人的后背之中。
但那人的身体一个踉跄之后,却并没有跌倒停下,反而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秘法,逃跑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有余!
即便是李泉使出游龙桩里的身法,也一时追之不上,反而居然被他慢慢拉开了距离!
但好在此人后背上的伤口极深,一路奔行,地面上都洒有血迹。
李泉追了一阵,看不到此人的身影之后,就循着地上的血迹继续追踪。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李泉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寨。
而地上的血迹,也一直延伸到了山寨的大门之前。
山寨并不算十分险峻,石头垒砌的寨墙,也不甚高大。
在山寨的寨墙之上,有一些手持简易兵器的人,正紧张地望着这边。
李泉抬步,朝山寨靠近。
山寨中立刻就有人大声喊道:“站住!兀那小子,你快站住!”
李泉微微顿步,说道:“我在追一个人,把他交出来,我就离开这里。”
山寨中的人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要追的人!你快走!”
李泉眼神微微一沉,低声道:“如此明显的痕迹,居然还想否认?看来,果然是一伙的!既然这样,那杀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说罢,他的身形急速朝前掠行。
寨中的人见状,惊慌大叫:“快拦住他!快快快,杀了他,杀了他!”
只见那些人,一阵手忙脚乱,有人把手里的粪叉、石头、木矛等物,朝李泉投射而来。
也有的人,则是将手里的铁锹、铁耙、铁锨等农具,往寨墙外面举着,想要阻止李泉攀爬寨墙。
这些简陋的兵器,不成章法的攻击,对李泉造不成丝毫的伤害。
李泉轻而易举就跳了上去,三拳两脚,将这些人或是当场打死,或是打下寨墙。
看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估计以前也都只是普通的农民而已。
若是平时见到,李泉说不定还会礼貌地打声招呼,随手给需要帮忙的人搭把手。
但此刻他们既然跟袭杀自己的人是同伙,那李泉就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杀了这七八个守在寨口的人之后,李泉进到了寨子里面。
刚刚转过一个弯,就见到一个身材肥胖的妇人,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口中叫着:“还我男人命来——”
李泉移步避开,同时伸手夺了她手里的菜刀,砍进了她的脖颈里面。
又往前走了几步,是一户农院。
农院中,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端着一只碗,吃着碗里的东西。
她看到李泉之后,微微一愣,冲着李泉笑了笑。
李泉见此,心中一时生起了一些恻隐之心,暗道:“我刚才杀死的妇人,该不会就是她的母亲吧?唉,刚才应该留手的……”
这么想着,李泉抬步走到了院落的门口。
站在门口处,李泉看清楚了那女孩碗中的食物。
这个时候,那女孩也伸出手来,将碗中的食物拿起,放进嘴里啃咬了起来。
看到那食物之后,李泉的心中猛地一抽,眼神也变得森冷了起来。
那碗中,竟然是一只被煮熟了的人手!
小女孩将人手在嘴里咬了一口,咬断了一根手指。
她一边剔出嘴里手指的骨节,一边好奇地看着李泉,说道:“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肉,你要不要吃一点?”
李泉收起眼中的冷意,走到小女孩的跟前,轻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肉吗?”
小女孩道:“知道呀!是人肉!爹爹说,现在没有粮食吃,外面那些路过漆树窝的人,都能捉回来当粮食呢!”
李泉又问:“这人肉,它香吗?”
小女孩道:“香啊!你没吃过是吧?没关系的,等我爹爹回来,就让他把你身上的肉给割下一块,到时候再让我娘把肉煮熟,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你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煮熟了以后,肯定很好吃!”
李泉问道:“为什么要吃我身上的肉?你身上的不可以吗?”
小女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的!你们从外边来的人,都是粮食,所以可以用来吃,我可不是粮食呢!可不能吃我的肉!”
李泉叹息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按在了小女孩的头顶上面。
小女孩的身体一震,手里的碗掉落到了地上,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神慢慢失去了神采。
李泉松开手,小女孩的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此时,在李泉的眼中,已经重新恢复了冷意,不再有丝毫的怜悯。
他口中喃喃轻语:“看来,这寨中的人,都该杀啊!”
走出这座院子,李泉心如铁石,一片冰冷。
一路边走边杀,沿着寨子向上的小径,来到了寨子的最顶端。
这里,建造着整个寨子最高大、最宽敞的宅院。
走进宅院,院中聚集着十几个长相淳朴的寨民。
他们的眼中,满是害怕之色。
看到李泉进来,就哄然一声,连连后退。
李泉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扫视而过,出言问道:“你们,也怕死?”
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村民闻言,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说道:“小兄弟,小少侠,求求你,饶过我一命吧……”
李泉目光注视着那青年村民:“饶过你?那你可有想过,饶过那些被你们杀死和吃掉的人?”
抬起一脚,将那青年村民的头颅给踩得爆裂。
余下的村民见此,心中更是惊惧,又连连后退,一起缩聚在角落之中。
忽地,有人高声叫道:“他就是个恶魔,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等着被他杀死,不如跟他拼了!”
说着,那人就举起锄头,率先冲向李泉,锄头朝着李泉的头部狠狠砸来。
李泉往前迈出一步,一拳捣在那人的心窝处,将其打得倒飞了回去,撞倒了一大片人。
然后,李泉也不再跟他们废话,犹如虎入羊群,一拳一个,将这些人尽数打死。
接下来,李泉望了望院落中的屋子,提起防备,缓缓地迈步走了进去。
出乎李泉意料之外的是,房中并没有什么机关。
他也没有再遇到任何袭击。
房屋之中,陈设很是简陋,一张石桌,几只石凳。
墙上还挂着几张皮子。
有狼皮,也有……人皮。
床榻旁边,正伏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的后背上面,还插着一把镰刀。
此人正是被李泉一路追踪的那最后一个人。
只是,这人好像在逃回到这寨子之后,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身亡了。
李泉见此,摇了摇头,拎起一只石凳,砸在了这具尸体的头部。
将其砸得脑浆迸裂,这才确认其不是诈死,而是真的死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李泉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这具尸体的手里,还拿着一只木盒。
看样子,此人临死之前,似乎是想要将木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李泉一时好奇,将木盒拿了过来。
他先是仔细端详了一阵,确认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
然后,又将木盒的开口方向朝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打开。
等了片刻,确认木盒里面没有什么机关暗器以后,才将木盒转了个方向,看向盒内。
盒中放着一张柔软的兽皮,兽皮上面,似乎写有文字。
李泉将兽皮取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开头写着五个大字:流星飞箭术。
李泉匆匆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上面,记载了一种十分高明的箭术,是一个名叫羿飞的人所流传下来的。
于是心中恍悟:“怪不得这三个人的箭术如此厉害,看来就是与这‘流星飞箭术’有关了。”
将兽皮收入怀中,李泉又顺手将那死人身边的弓箭也背在了身上。
而后一把火烧了这座山寨,然后才离开了这里,一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