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李泉三人,从离开东山城到此时,已经行走了大约六七十里的路程。
吴通喘着粗气,说道:“师父,咱……咱们歇一会儿吧……我……我已经走不动了……”
齐东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平时叫你多用功,你就是不肯听!你看看你,才走了这么一点路程,就累成这样子了!这还是为师拉着你走呢,又没让你自己使多少力气!”
吴通使劲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说道:“就是因为您老拉着弟子,弟子才更累啊!”
齐东青道:“呀嗬?你的意思,这反倒是老头我的不是了?”
吴通苦笑说道:“这一路被您拖着走,弟子初时还能勉强坚持,但这一天下来,弟子这两条腿,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呀!”
齐东青气道:“罢罢罢,就属你娇气,你看看泉儿,半点累的样子都没有!”
“我……”吴通有些委屈地小声说道,“我能跟李泉比吗?”
齐东青没在乎吴通的委屈,抬头朝前方不远处的山岭望了望,说道:“前面就快到漆树窝了,那里避风,咱们今晚就在那里安歇吧!”
吴通听闻此言,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身上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力气。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在齐东青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处山窝之中。
这山窝颇为宽阔,三面环山,倒确实是个避风的好所在。
山窝之中,生长着许多漆树。
想来此地之所以叫漆树窝,便是由这些漆树而得名的。
三人就在一棵高大的漆树下面,生了火堆,将干粮拿出来烤了烤,就着水囊里的水,勉强填饱了肚子。
此时,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围一片静寂,只有山岭之上,时不时会响起一阵阵“呜呜”的风声。
齐东青道:“睡吧睡吧,你们先睡,我来守夜。等到后半夜,通儿你来替换我!”
“哦!”
吴通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李泉,问齐东青道:“那李泉呢?他不守夜啊?”
齐东青痛心疾首地说道:“泉儿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守夜呢?现在可正是他要长身体的时候,要多睡觉!”
“我……”吴通一时有些无语。
他很想说:“李泉他能当普通的孩子来看待吗?”
但是,却又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来。
吴通不傻,他看得出来,齐东青的这番话,很明显就是在偏心李泉,无论他说什么,恐怕都会惹来一顿训斥的。
齐东青训罢吴通,又满脸笑容地对李泉说道:“泉儿,这走了一整天,你也累坏了吧?早些歇息,明天一早还得继续赶路呢!”
这一路上,李泉通过询问,也早就已经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嘉林城。
同时也知道了,齐东青的大徒弟邱玉山,在嘉林城的义军当中,地位似乎还不算低。
也就是说,自己三人若是去了上嘉林,说不定日子还能过得很不错。
这让李泉微微放心了一些。
此时听到齐东青的话,回应说道:“师父,弟子不累的,不如您先去歇息,这前半夜就由弟子来守着吧!”
齐东青摇头说道:“那怎么行?你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若是晚上睡不够,将来可是会长不高的!
为师当年就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再加上那时家里穷,每天晚上要帮家里推磨,忙到夜里到三更才能睡觉,第二天早上不到五更就又得早早起来,上山拾柴……结果你看看,为师的个头就要比别人矮那么一截!”
李泉笑道:“您老就别把弟子当成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吓唬了,少睡那么一两晚,是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的。”
齐东青瞪眼道:“你懂个什么?别以为你现在年纪小,身体好,就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到将来,有你后悔的!快去睡,快去睡!”
李泉违拗不过,只好说道:“那弟子睡上两个时辰之后,再来替换您老!”
齐东青没把李泉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催促道:“睡吧睡吧!”
李泉在附近找了一些干草和树叶,铺在了地上,算是做了一个简易的地铺。
正准备叫吴通也铺一些时,却见吴通已经背靠在树上,微微打起了鼾声。
李泉摇了摇头,便不去叫醒他,将自己背后的包袱取下,放在肚子上面,以免夜里睡着了之后肚子着凉。
躺下之后,又随手捞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枕在脑下,望着夜晚天空上的点点繁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李泉猛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旁边的火堆,还烧得正旺。
李泉没有看向火堆,而是转头,看向了远处的黑暗处。
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似乎有几只体形硕大的狼狗正朝着这边张望。
想到狼狗,李泉登时醒悟了过来:“什么狼狗,那分明就是狼!”
前世的文明世界里,狼是非常少见的动物。
因此,李泉在看到这几头狼之后,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泉站起身来,正打算防备出手,却见到齐东青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齐东青的手上,还拖着两只狼的尸体。
他见到李泉之后,说道:“被惊醒了?”
李泉点头:“弟子刚才感觉到了一些动静,所以就醒了。”
齐东青说道:“刚才为师看到有两只狼想要靠近这边,所以就打算把它们除掉。
却是没有想到,这些畜牲居然还会使调虎离山的招数!
故意用两只狼将为师引开,目的却是想要偷袭你们两个!
还好你醒得及时!”
说着,又看了一眼仍旧睡得深沉的吴通,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将手中的一只狼的尸体猛地一抛,朝吴通丢了过去。
睡梦中的吴通,在听到有风声接近之后,猛地一个打滚,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什么人偷袭?!”
待到看清楚是一只狼的尸体之后,再望见齐东青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师父,有狼来了,您怎么也不叫醒我?”
齐东青拿眼神朝吴通的身后示意了一下,说道:“狼就在你身后!”
吴通一惊,急忙转身。
却见到,身后有几只狼,正在缓缓后退。
及至见到他转身,那几只狼也急忙猛地转身,疾奔远去。
吴通见状,叫道:“想跑?”抬步就想要去追。
齐东青喝道:“站住!”
吴通停步,不解问道:“怎么了,师父?”
齐东青道:“这深更半夜的,你熟悉这周围的地形吗?你知道这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危险?你就敢随意乱追?那几只狼跑就跑了,咱们有人值夜,它们便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由得它们去吧!好好睡觉!”
吴通低头应道:“哦,知道了!”
吴通大概是经常被齐东青训斥,已经被训得习惯了。
虽然吃了训,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应了一声之后,重新坐在树下,不一会儿,口中就又传出了鼾声。
反倒是李泉,经此一事之后,一时之间睡意全无。
于是便对齐东青道:“师父,您老也先睡一会儿吧!”
齐东青闻言,看向李泉,问道:“睡不着了?”
李泉笑了笑:“嗯,不如让弟子替您老守一会儿?等我困了的时候,再叫醒您?”
齐东青守了半夜,也是有些疲乏了,打了个哈欠,说道:“那好吧,你就先守一会儿!记得留意周遭,切勿心存大意!”
李泉应道:“好的,您放心就是。”
说着,从简易的草铺上起身,将草铺让给了齐东青。
齐东青躺到草铺上,身体侧卧,微微蜷缩,渐渐睡去。
李泉则是一边为火堆添加着柴禾,一边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但周围全都是一片黑暗,身处火堆旁边,他身边的光线太亮了,以至于他根本就看不清周围更远处的情形。
这让李泉有些不放心,就干脆起身,以火堆为中心,朝周围巡视了起来。
转了片刻,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又觉得有些无聊和枯燥了。
思维就渐渐有些发散,一会儿想想前世蓝星的一些事情,觉得有些惆怅,一会儿又想把聚宝盆拿出来使用。
但他转头看了看正在睡觉的齐东青和吴通之后,又强行按下了这个想法。
胡思乱想了一阵,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又站起了蟠龙桩。
只是站桩的时候,他的心思还得注意周围,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故而效果并不怎么好。
但总算是能够将心思安定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时间悄悄流逝,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隐隐约约间,李泉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目光在暗中窥探着自己。
李泉当即睁开眼睛,循着感觉,朝被窥探的方向望去。
当他将目光望过去的时候,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李泉微微皱起眉头,朝着那方向走了几步,稍稍远离了火堆,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之后,再仔细观察,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担心自己中了调虎离山的计策,李泉就没有轻易过去探查,而是重新回到了火堆边上。
回去之后,没过多久,便见到齐东青自行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估计天就要亮了!”
对李泉责怪说道:“泉儿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李泉笑着说道:“弟子在练蟠龙桩,一时入了神,便忘记了时辰,倒是不觉得困倦。”
齐东青道:“练功归练功,觉还是要睡的!你快过来睡吧,接下来让你二师兄替你!”
说着,去将吴通叫醒:“通儿,别睡了,该你来守夜了!”
吴通有些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师父,轮到我了?”
齐东青道:“天都快亮了,你守一个多时辰,咱们就该出发了!”
“哦,好!”吴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醒了醒神,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齐东青将地上铺着的干草分开一些,在火堆边做成了两个草铺,然后便与李泉各自睡了下去。
临睡前,李泉想起了之前感应到了那股窥探,便提醒吴通说道:“二师兄,你小心一些,周围可能有着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这边!”
吴通道:“哦?居然有东西敢在暗中窥探?我知道了,我会防着点的,你且安心睡吧!”
齐东青也叮嘱道:“通儿,不必去管那暗中窥探的目光!守好火堆就是,切勿轻易离开此地!”
吴通应道:“嗯,徒儿知道的!”
…………
只是,这一次李泉刚刚入睡没多久,就感觉到一阵“咻咻咻”的声音,从远处疾飞而来。
这声音给李泉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睁开眼睛的同时,李泉来不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听音辨位,凭着感觉,一个翻滚,躲在了一棵漆树后面。
直到这时,李泉才有机会回头去看。
只见火堆旁边的地面上,正斜斜地插着几支箭矢。
箭尾还在微微颤动着。
吴通的大腿上,被射中了一支箭,正一边痛叫,一边强拖着伤腿,试图找掩体躲避。
而在李泉的不远处,齐东青也已经有些狼狈地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
见到吴通受伤,有些焦急地叫道:“通儿——”
就要冲出去相救。
李泉忙道:“我来!”
说话间,再次冲了出去,拉住吴通的手臂,躲开了几支射来的箭矢,将他拖到了就近的一棵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