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净咬了咬唇，心里觉得委屈，余光瞥到周宁正在切牛排时，心中的不甘瞬间达到了顶点。
“我可以不去吗？”刘净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不去，之前我跟你说过了，你才刚看到这个世界，如果还像以前一样，那你跟失明也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我可以自己学，我只是不想去学校……”刘净微微垂了垂头。
余光里，周宁还在吃着。
她吃得很慢，也很优雅，一双手，有条不紊地切割着牛排，将巴掌大的牛排分割成小块，然后沾着料汁吃进嘴里。
这些以后也会是学习中的一种吗？
刘净忍不住地想着。
回想起她刚刚的窘迫，刘净忍不住攥了攥拳，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有些生来就可以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偏偏她连留在一个人身边，都十分困难。
“为什么不想去学校？你现在刚复明，多去看看外面，对你有帮助。”宋祈年的耐心在逐渐消失中。
刘净对他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帮助她，甚至不惜花费大价钱，只为了医治好她的眼睛。
他不是为了刘净，而是为了刘老头。
那个不苟言笑，但是很善良，很淳朴的老人。
“我只是害怕，我……我……”刘净非常敏感，尽管宋祈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宋祈年的不耐烦。
一时之间，心慌意乱。
“先去看看再说吧，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周宁终于放下了叉子，插了一句。
宋祈年想了想，觉得也行。
“那就这样吧。”
没再给刘净反对的机会，宋祈年直接敲定了。
晚上，周宁洗漱完，拎着新买的护肤品走到了刘净的房间门口。
当当，周宁轻轻敲了两下。
刘净开门倒是很快，只是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周宁的时候，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周宁：？
“这是我常用的护肤品牌子，新买的，你可以试试。”
周宁买了一整套，此时包装都没拆开呢。
刘净有些意外，她之前失明看不到，直至今天晚上才注意到，卫生间里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一看就知道是周宁的东西。
“给，给我的？”刘净不确定问道。
“嗯，女孩子，肯定要多注意保养。这套我用了很久了，还不错，所以也给你买了同款。”
说着，周宁把东西递到了刘净的手上。
也不等刘净回应，转身走了，留下刘净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刘净怔怔地回到床上，刚准备拆开，包装，就听到门又响了。
是宋祈年吗？
刘净快速地走到门口打开门，结果却见又是周宁。
“怎，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那些东西你应该不清楚使用顺序。”说着，周宁抬了抬下巴，指着床上的护肤品说道。
周宁还真说对了，刚刚刘净抱着护肤品的时候就在想，这些东西要怎么用，没想到周宁竟然返回来了。
周宁走进房间里，把刘净没拆完的包装袋撕开，然后指着里面的瓶瓶罐罐说道，“洗完脸，先用这个像水一样的东西，然后再用这个……”
周宁将护肤流程说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刘净，“记住了吗？”
“嗯……”刘净点了点头。
“行，那我回去睡觉了。”周宁站起身，刚准备走，刘净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周，周宁姐。”刘净咬着唇，看着周宁干净漂亮的脸，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周宁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了。
刘净的情绪不对，这是周宁一早就注意到的事情，但是她将这份不对，归结为了刚刚看见这个世界。
但是此时此刻，刘净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整张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这恐怕就不只是因为刚看到世界的彷徨了。
刘净有心事。
“我，我是不是很差？所以宋大哥想尽快把我送出去。”刘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不过她没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而是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
“这就是你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吗？”周宁垂眸看着刘净。
周宁个子高挑，刘净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长得有些瘦小，此时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有些身高差。
“嗯。小时候，因为看不到爸妈就把我丢了，后来爷爷捡到了我，他告诉我说，没有人会想把累赘留在身边，而我就是那个累赘。”
刘净说的是实话。
刘老头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说话直接，生硬，甚至偶尔还有些伤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说话伤人的老头，将一个没人要的女娃娃捡了回来，一口一口养大，然后又在山里捡到了重伤的宋祈年，将他从鬼门关里一步一步拉了回来。
“那你怎么想呢？”周宁反问刘净。
“爷爷是对的，我，就是个累赘。我不识字，也没见过世面，连一顿饭都不会吃……”刘净越说越难过，她此时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
失明的时候，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活得很快乐，如今复明了，为什么变得不快乐了呢。
“所以宋祈年才要送你去学习啊。你以为宋祈年让你尽快去学校是为了甩开你吗？不是的，他是在帮你，帮你尽快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刘净一怔。
周宁微笑，“是啊，正常人。以前的你是残疾人，看不见东西，生活困难。但是你现在好了呀，你看得见了，也有机会学习，完全可以跟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你所担心的，你所犹豫的，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失明的时候，你看不见的不只是世界，还有你自己的未来。但现在你复明了，你的未来有一万种可能。如果你还是保留以前的生活态度，那你永远都是那个失明的女孩，永远都是个累赘，永远都看不到未来。”
“刘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的，她们没有机会可以复明，就算有机会复明，也不一定等得到适配的眼角膜，就算等到了，也不一定付得起手术费用。然而这一步步的难关你都过来了，你还怕什么呢？”
周宁说得认真，她不知道刘净能听进去多少，但是在她看来，言尽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