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便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真叫你牡丹花下死!”
另一个涎着脸,讨好似的笑,“芜山的那个还是留下吧,杀了江莫川,芜山的姑娘细皮嫩肉的…”
我正目瞪口呆地听着,这等污言秽语,我从未听过。天界无需说了,神仙们都分外守礼。
之前在莫是城和华胥王都,虽然丹枝和国主对我虎视眈眈,觊觎我的仙根灵骨,可也是面上好看,心中恶毒。
身侧一声暴喝,“住口!”
江莫川像是气急要杀人,强大的杀气迸发而出,绞着水汽化为利剑将那出言不逊之人拦腰截断。
我再次惊诧不已,偏头去看他。俊俏的少年,乌发飞扬,两道斜飞的眉像两柄利剑斜刺而出,眸光似万年不化的寒冰,薄唇紧抿,气到青筋暴起,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兰樟沉声下令,“够了,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幽州江家的来人全部收手,表情静穆。
江莫川还没有消气,水汽凝为坚冰,坚冰化为一柄利剑,他利落挥剑,布帛碎裂之声响起,他手中举着那旧衣衫的碎裂一角,声音冷冽。
“我今日割袍断义,从此不再姓江,便叫莫川。日后若有人敢再提幽州江家,此布当如汝之头颅。”
其实就连我这种见惯大场面的都有些怕了,更别提被喊话的几位幽州江家当事人。他拦腰斩断的尸体一分为二,散落在地,却没有血流出来,全被冻僵了。
金婉柳眉倒竖,低喝了句:“都退下。”
身着飞叶服的乌压压一片人应声而去,兰樟恶声恶气的,侧目看着金婉,有些无名火起,“瞧瞧你干的好事,还折进去一个。”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不理金婉,金婉并没有被皇帝训斥过的不悦,反而还有些欣慰。
“我方才试过你们的功夫,果真是不错,我可以放心把四位皇子交给你们了。至于是否能说动桑瑜,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我心下了然,帝王家儿女,最中意互相试探,探个有无。
只是不知道我这便宜师兄是否会被气到,我刚想安慰他几句,却见他收了那满溢的杀气,又是一副扭股糖似的黏人样子。
他攀住我的胳膊,扭扭捏捏的,锣鼓一敲,好戏开演。
“这皇宫怪大的,看着怪可怕的,我可要同我娘子在一处的。我娘子可是一刻都离不开我的,你们若是拆开我们,我就找你们拼命!”
我没力气挣脱他缠上来的胳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是你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你,你不要胡乱造谣。”
“是是是,娘子说得对,我都听娘子的。”
“也折腾了许久,你们便去太一观歇下吧。”
太一观便是兰桑升、兰桑平、兰桑清、兰桑晏四兄弟搞出来的名堂,再回去时,夜已深,皇子们已回去安歇,我却不得安宁。
我只想着点燃碧螺春,问问若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川对着我摊开的手,不明所以,想了半天,笑嘻嘻地把他的手覆了上来。
体谅他刚同本家决裂,我稳住表情,只是把手抽了出来,好声好气地问他:“我的那罐茶叶呢?”
“娘子不是同我说好了,交由我保管。”
深吸一口气,罢了,寻机会再夺回来。
“你同幽州江家到底怎么回事?”
莫川挑眉笑笑,表情有些熟悉,“不过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幽州江家小气,师妹总不会那么小气吧?”
我摇头,什么江家、芜山、玖鼎,和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金婉的命令很快就到了,传话的还是兰尤颂,可这命令实在有点令我费解。
“你们皇后娘娘真这么说的,让我带他们去青楼逛逛?”
兰尤颂郑重点头,表情很严肃,不像假传懿旨的样子。
我犹自不信,兰家四兄弟就兴奋地快步进来,拜了又拜。
大皇子兰桑升很是期待,“弟子们赶早来的,求仙师传道受业解惑。”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兰尤颂又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我求助似的望了眼莫川,他很快便会意,开始“之乎者也”地讲了起来。
“阴阳虚实…”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肚中真的有乾坤,讲经论道并不比华胥氏的夫子们差。
兰尤颂没料到莫川能巧舌如簧地讲上足足一个时辰,瞧着兰氏四位皇子越听越投入,越听越沉迷,运笔如飞,给我使了个眼色。
出了太一观的讲经室,不等他发问,我先质问他:
“兰尤颂,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京城酒楼中,你说你是替四位皇子寻访仙师的。昨夜皇后又说她希望我将计就计,将这四位拉回红尘。我最讨厌别人同我打哑谜,你若是不如实回答我…”
兰尤颂急着做了一揖,陪着好:
“我说实话,我定然不会欺瞒白露道长。我头先是哪边出价高我就听哪边的,但现在,皇后娘娘实在是给得太多了。皇子们的话我基本全不听,但皇后的话我也是听不全。”
我微笑,手里凝了个火球,笑得有几分威胁意味,“那我的话呢?你敢不敢不听?”
兰尤颂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道长的话,我不但全听,还要听全。”
说完这句,他又恍然想起他方才叫我出来所为何事,“不过道长,贵师兄讲得实在太高深了,以前寻来的,可没有他这般能讲。”
“并且莫川道长讲得实在是也有点太多了,若是真叫四位殿下学到了什么真谛,你我在皇后娘娘那里都不好交差。”
我斜眼看他,“是你不好交差。”
“是是是,道长说得是,那道长可怜可怜我?”
看着他讨好的笑,我又开始于心不忍,不忍的同时还记着兰桑瑜,“可你也得帮我,让五皇子拜我为师,求仙问道,才是我入宫的真正目的。”
“是是是,小的谨记道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