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开始像大师兄一样盼着,盼着再来个小师妹或者小师弟,好把我手里接下的杂事交出去。
想来,上面的诸位师兄师姐一定也是一样的心情,可惜都是后来者体会前人的心情,而前人不知后来者。
如此过去了一个月,我几乎要疑心是不是全天下给人当徒弟当师妹的,都是要如此地事必躬亲,任劳任怨。
我再次成为了云梦第一大丫鬟,就好像在无神之地的莫是城一样。只不过这次有个真师父,不是假师父。
一个月以来,我几乎没怎么睡,因为云梦上上下下的杂事实在是过多。
我心里明白,这是报应。
这是我在轩辕丘过于惫懒的报应,也是我把华胥一锅端的报应,更是我在罗浮山欺负夫子的报应。
也许之前把该在云梦睡的觉都睡光了,所以现下除了操劳就是操劳。
寄去给大哥的信迟迟未见回信,我没力气责怪他,只当是自己的青鸟传信,技艺不精。
也许信根本就没到苍梧呢?
毕竟此去南方天界,还要隔着个天门和司阍。
这一日,我黑着眼圈,正没精打采地替大师兄喂鱼,遥遥地就见有两个身影,一黑一白,正往云梦大泽的方向而来。
我颇有几分激动地摇了摇云中君的胳膊,示意他去看,心中却呐喊着:“大师兄,你快看!远处有两个人!一定是拜上云梦山来学艺的!我解脱了!”
云中君正在打瞌睡,被我这么剧烈摇晃,一个激灵坐直了起来。手搭凉蓬,运用灵力,极目远眺。
“那不是什么前来拜师的,都是旧相识。”云中君像是猜透我心中所想,回头看着我笑,笑得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哗啦啦地往水里倒鸟食,没了兴致,连问究竟是谁都懒得问。
云中君见我没精打采的,决定还是给我一记猛药,“是华胥的岳白和你们幽都山的未野。”
我敷衍地点点头。
云中君见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有些急了,“是你送出去的信啊。你寄去苍梧给凤启的信,他没空来管你,这不派了个幽都未野来了嘛。”
我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把手里剩下的鱼食,不管不顾,全部倒进水里。
正说话间,就见到岳白和未野站在岸边,遥遥拜着,嘴里唱诵,“华胥岳白携小徒未野,前来云梦,还望云中君行个方便。”
云中君一跃而起,跳入了他那载人的小舟,我不等他说话,也跳了进去。
云中君这次划得极快,还挺有力气的,和上次接我进云梦大不相同。
“凰冉,又见面了。”接到他们两个上船,岳白笑眯眯的,丝毫不见出走轩辕丘之事对他的影响。
想起几乎是我把华胥轩辕给一锅端了,我有些羞愧,点了点头,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索性也说不出话来,倒是方便了我。
岳白看起来不知道我失声忘言,还好心安慰道:“你可别觉得过意不去,出走轩辕丘是我们华胥氏共同的决定。无论你那事发生不发生,我们都迟早要有这一天的。”
云中君划桨的手滞了一滞,转头很真诚地说了句:“她不是不好意思说话,她是关禁闭关到脑子都傻了,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了。”
我几乎要被我这大师兄气得说出话来,这要是往日,我定是要同他唇枪舌剑地说上好一番的。可惜现下我没那个条件。
“帝姬,上次玄丹一别,已经有一万余年了。帝姬斩杀那丹枝的壮举,早就传遍了五方天界的四海八荒,我们苍梧都以帝姬为傲。”
未野的这番话着实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了,我笑眯眯地看了看他。他说话时没有低头,反倒是眼光温柔似水地看着我,说话时的语气也平白带了几分缱绻意味。
而我,在若柠和涂山镜的八卦熏陶下,在源源不断的话本子教育中,居然不争气地脸红了一红。
所幸大师兄专心划桨,并没有看向这边。反倒是岳白笑得意味深长的,一副老夫老谋深算的模样。
我心头一跳,他当日在沁阳给我算过卦,说我命中当有三朵桃花。我那时听完并没有当回事,只觉得他是唬人。
他不会是担心自己一世精于卜算的名声毁于我手,特意派自己的徒弟前来勾引我吧?
我眨了眨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岳白。
岳白却是会错了意,解释道:
“我收幽都未野为徒也是你从轩辕丘出来之后的事情了。你被困在后山无神之地的时候,我就去苍梧见了你阿爹阿娘和你大哥,和他们说了放宽心,有意玄和扶郁他们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那时我见未野投缘,正好他也未曾拜师,就草草收他为徒。这还是我第一个正式徒弟呢,日后我再有徒弟,你们苍梧的未野就是大师兄了。”
云中君头也不回,大声喊了句:“大师兄可没那么好当的!”
我心中嘀咕,我看你当得可是挺逍遥的!
岳白又心照不宣似的朝我神秘一笑,“不过我当日下此决定的时候,也是算了一卦,大吉。”
听他又提起算卦,我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未野的仙术法力均是上乘,脑子又灵光,一点即透。我提点了他几句道法自然,万物有道,便参透了,到了该飞升上仙的时候了。可他修的是水灵和木灵,在苍梧那种火灵充沛的地方飞升,我实在担心会有差池。
这才请奏东君,求借云梦一用。在此飞升,不但可以挡住一十二道天雷,三十六道飞雷,还有法阵护体,到时肯定可以顺利飞升上仙了。”
听岳白不无得意地说了这许多,我有些好奇,刚要使用灵力在空中写下,就听未野已然答了我:
“再过十五日,便是个好日子,到时我会在云梦渡劫,希望可以捱过天雷之刑,顺利名列上仙之位。”
我这才重又看回未野,他今日穿了身黑色常服,未着战甲,可腰间还是悬着朱红色的令牌。
金色的腰封看起来有些紧,更显得他的腰细,可我知道他不过是看起来文弱,实际上还是个战场叱咤的少年将军。
这时,云中君将小舟靠岸,“好了,我们都上山,拜见师父他老人家吧。”